他穿着素净绿袍,袍子看着有些宽大,衬得他背影清瘦。
“确实不与凡尘染,衣服挺干净的。”
池吟念叨着,心道这人八成是男主角没跑了。
“尽言已决定随那魔头而去,换天族片刻安宁。”
男子躬身,对白宿端正行下一礼。
“那怎使得!”白宿闻言大惊失色:“魔头乃是世间浊气化成的魔物,而仙君可是天地间难见的至净之人,如何能受得住那腌臜东西靠近?”
池吟听着,低头皱鼻嗅嗅衣领:“我…这么脏的吗?”
“莫折上尊已闭关修虔无上境,归期未定,在此期间,天族还需仰仗战神护佑,烦请保重身体,如今看来,这是最好解法。”男子言毕,缓缓转过头,那张脸恰好印进池吟眸中,她恍惚一瞬,喉间微动。
人玉吗?描写的很恰当。
只能是最好的玉,才能刻出这样分明的颚线。发丝游走于他额前,眉如风也吹不开的青叶,叶下,是一双微挑的桃花眼。
这面庞不够浓烈,却让人想多看几眼。
然而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睛与她对上后,瞬间变的凌冽,冷的池吟先移开视线。
“不讨厌我才出鬼了。”池吟无奈嘟囔着,正视自己的身份。
毕竟人家是男主角,而自己是大反派,反派嘛,专门讨人嫌的。
池吟大张双臂,闭眼凝神,准备飞到对面云上,开始男主角抓捕行动。
刚才天族人就是用这种姿势飞入云中的,她认为自己也可以。
池吟颇有自信,完全没发现对面又飞来一位谪仙般的男子。
她凝神半天,再睁眼,发现自己根本没动。
池吟不想干了,系统连怎么飞都不告诉她,能不能别这样欺负大学生。
“主上,这帮天族人不知要喧到何时,咱们是否现在出手?”
身旁不知从哪窜出个少年,莫约十七、八的样子,一身利落墨衣穿的神秘,可瞪着的圆眼看上去……怎么有点冒傻气?
池吟随即对他作出评价:一张很憨的帅脸,看样子应该是原主的下属。
“我……”
“属下惶恐!”少年突然面色青白,抬起披风单膝跪在阶上,似在恐惧。
池吟纳闷,这是哪出?才刚说了一个字,难道自称出问题了?
“朕……”
“主上是想提前进攻人族吗?席怅早已蓄势待发,愿为主上打头阵。”
原来他叫席怅,怎么扯到攻打人族去了?不行,再换一个。
“本座……”
这回没打断,应该对了,池吟清清嗓子:“本座只是突感无力,没有大碍。”池吟装模作样甩袖子。
“原来如此。”席怅一脸了然:“来人,将口粮端上来!”
他会错了意,池吟却没忙着打断,毕竟一大早被拉来当反派,肚中确实羞涩。
“那本座就不客气……”低眼间,笑容僵在她嘴角。
几个魔族士兵抬着两头还在滴血的牛恭恭敬敬跪在塔阶上。
“这两头牛来凑什么热闹的?”池吟语气如见鬼。
“主上请用,这正是您最喜欢的,刚死半刻不到,且未剥皮的生牛。”席怅表情认真,不像开玩笑。
‘茹毛饮血’四个字,池吟只在课本上看过,连猛兽吃牛都知道剥皮,原主到底是怎么带皮吃的啊?一顿两头,怪物无疑。
她突然想照照镜子,莫非这张脸长的真像怪物一般?她又掐掐腰间,吃这么多腰还这样细?没天理!
“咳咳。”池吟心虚地干咳两声,瞥瞥一旁正等待他进食的席怅:“哎呀,肚子有点不舒服,还是先不吃了吧。”
“主上肚中不适?莫非是想泄?”席怅警铃大作:“来人,把恭桶和遮帘拿上……”
“这可使不得啊,小伙儿!”池吟实在忍不住出手阻止。
见席怅惊诧,池吟尴尬地扯扯嘴角:“我…本座的意思是说,可以回去再方便,倒也不必就地解决。”
“那怎么行,主上玉体尊贵,怎能憋……”
“不用说出来!呵呵,有些话可以憋回去。”
可怕,太可怕了。
池吟恨不得赶紧快进到大结局,她不再跟席怅废话,直接跳上他后背:“你背着我飞过去。”
席怅顿时慌张到发抖,手上却将她的长腿稳稳接住:“主上何故……”
“我就是不想动,你给我飞。”池吟算看出来了,这小子脑回路和她不一样,越是客气他越是听不懂。
“遵命。”果然,这次席怅答应的很利落,他颔首,默念:“飞!”
原来是声控啊!
须臾间,池吟似被人拽了一把,腾空而起。席怅满头长发随风狂舞,盖了池吟一脸,她忍不住赞叹起他的发质,拍在脸上又柔又细,肯定有独门保养秘籍。
“大兄弟,你头发丝儿真细!”
“什么?主上要求脸着地?”
风声呜呜,席怅凌乱地点点头:“遵命。”
腰间一紧,池吟身下一空,被席怅高高举过头顶。
云光漫天,尽数撒在她侧脸,将最清新的空气拱手奉上。
池吟正叹天域景色广阔,还未来得及享受这日光,男主角的身影已放大在她眼中。
那个人的表情依旧不太爽朗,池吟越是靠近,他好看的眉头越是皱紧。
身下,席怅呜呜喧喧的说着什么,池吟根本听不清,她只知道现在应该摆好造型,来个华丽又邪魅的登场。
小说里的大boss都是这样的。
“就停在那吧。”池吟伸手,顺着席怅的视线,拿起慵懒语调,指了指男主的方向。
原主人设粗暴无理,不管她心里多虚,都必须骑脸输出,方能彰显反派风范。
“哈哈哈哈哈!本座来辣……”话还没掉地上,池吟只觉身体被悬空丢了出去。
“走你!”几近凝结的空气里,席怅骄傲的扬起下巴,对着她拍拍胸脯:“主上,这个角度飞出去定能脸着地!”
池吟不解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一道圆润的弧线跟随她划破天际。
空中白鹤成队,路过她身侧,池吟试图借力,却只摸到队尾那只一根白羽。
“嗷~完了~嗷~本鹤脏了。”
“嗷~它脏了,它被魔头摸了,嗷~孤立它,孤立它!”
身体失衡下坠,一旁的神树枝繁叶茂,离她仅有一掌之距,池吟试图抓住树枝的一瞬,却有嘶哑哭声传来。
“呜呜呜呜!老朽长了千年才有此貌,今日竟要被魔头触碰,罢了,我萎了,返老还小树苗神功!”
霎时,池吟手边空空荡荡,雄伟的神树缩成了稚嫩的小树苗。
大脑空白一片,脸和云地贴贴的概率是百分之百,池吟能感受到体内的强大力量在涌动,可她根本不会控制,贸然出手也许会伤及无辜。
“砰!”
池吟结结实实,呈一个‘大’字摔入云中。
死一般的寂静里,指尖碰到的东西冰冰凉凉,她侧目,看见了一双光滑白皙的脚,那脚踝上绑着一串陈旧的银铃。
她抬起下巴,恰好对上尽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