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站在车旁的赵君黎,那双本就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眸子猛地眯了起来。
……
兴隆县,县委大院。
尹日明的追悼会,正在低调而又肃穆地进行着。
整个兴隆县的官场,都笼罩在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
随着王德发的落网和方高宏的倒台。
兴隆县,这片被黑暗笼罩了太久的土地。
要变天了。
而挑起这场滔天巨浪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池镇代镇长。
沈学峰这个名字,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兴隆县的官场。
此刻,县招商局的办公室里。
聂小丽正心烦意乱地刷着手机。
自从那天,在医院里,被沈学峰,毫不留情地羞辱了一番之后。
她就一直,处在一种极度憋屈和烦躁的情绪之中。
她想不通。
那个在她眼里,跟一条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的废物。
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那么硬气!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
他竟然,真的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扳倒了方高宏和孙春明!
甚至连鸿源矿业的王德发,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这还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沈学峰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意,就像是毒蛇一般,开始疯狂地撕咬着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李文华那张总是挂着嚣张笑容的脸,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末日来临般的惶恐和苍白。
“小丽!不好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聂小丽面前,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爸他,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这话一出,好比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聂小丽的天灵盖上!
她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就变得跟一张白纸一样!
李海明被带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傍上的这棵大树。
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了?
“不…不可能……”
她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绝对不可能!你们在骗我!”
“是真的!”
李文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们说,我爸,涉嫌和方高宏,王德发官商勾结侵吞国有资产!”
“人证物证俱在!”
“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猛地抬起头,用那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聂小丽。
“都怪你!”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
“要不是你,非要让我去招惹那个姓沈的!”
“我们家,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他就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将自己所有的失败,都归咎到了这个,他曾经信誓旦旦要爱一辈子的女人身上!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就将聂小丽,从椅子上给拽了起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贱人!”
“你给我滚!”
“我李文华,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说完,便像丢一件垃圾一样,将她狠狠地推倒在地。
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只留下,聂小丽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她捂着那张火辣辣的脸,那双总是充满了精明和算计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绝望和茫然。
她想不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已经抓住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化为泡影?
难道就因为,她当初,看走了眼抛弃了那个,她以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男人?
一股比被人扇了十个耳光,还要屈辱和不甘的悔恨,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瞬间就要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彻底吞噬!
就在聂小丽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即将彻底崩断的时候。
她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就像一个,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冰冷,却又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骄傲和掌控欲的年轻男声。
“是聂小丽吗?”
“我是王宸。”
聂小丽的身体,猛地一僵。
王宸?
省委组织部王副部长的儿子?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连李海明这种级别的干部,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他……
他怎么会,亲自打电话给自己?
“王…王少?”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惶恐,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学峰,是你前夫,对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反抗的压力。
聂小丽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还是为了那个废物!
“是…是的……”
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不过,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现在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很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对她这个答案,很满意。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让你重新,拿回你失去的一切,甚至,得到更多的机会。”
“就看你,敢不敢,抓住了。”
聂小丽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眸子,骤然,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精光!
……
江池镇,政府大院。
一辆黑色的奥迪A6,缓缓地停在了办公楼下。
沈学峰和姜画眉,一前一后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赵军竹,早就已经,带着镇政府里,所有留守的干部,等在了门口。
当他们看到,那个,仅仅离开了一天,却好比脱胎换骨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威压的沈学峰时。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
有敬畏,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沈镇长,姜书记。”
赵军竹快步迎了上来,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憨厚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焦急和凝重。
“项目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省里那帮孙子,也太不是东西了!”
“这不是明摆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老赵。”
沈学峰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
“急什么。”
“天,还没塌下来。”
他说完,不再理会众人那,充满了困惑和不解的目光。
他只是径直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间他坐了三年冷板凳,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的办公室。
姜画眉和赵军竹,对视了一眼,也快步跟了进去。
“学峰,你刚才在车上说,你有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一进门,姜画眉就再也忍不住,急切地开口问道。
“省里已经明文规定,中止审批了。”
“没有上面的批文,我们就算是把天说破了,投资方,也不可能,把那五十个亿,投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啊!”
“谁说,我们一定要,等上面的批文了?”
沈学峰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让姜画眉和赵军竹,都感到无比陌生的疯狂和自信。
“既然,他们不给我们路走。”
“那我们就,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说着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