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玉落入袖中,幽光未散,楚无尘便觉识海一震。
一道残图自玉中冲出,如刀刻般嵌入神识——九幽炼煞图。
图纹残缺,仅存九道扭曲的脉络,却在双面道体深处引发共鸣。刹那间,九股阴寒气流自魂体各处炸开,如九条毒蛇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脊椎像被冰锥一寸寸凿穿。他知道,这是煞气与道体初融的排斥反应,若不立刻导流,神识会在三息内被撕裂。
他闭目,识海中《玄枢阵经》残篇自动翻动,字字如雷,补全残图缺口。九幽炼煞图瞬间完整,浮现出九处煞气节点与阴阳九脉的对应路径。
“残阵通幽。”
左眼眼皮下,银纹一闪,推演启动。
他以神识为引,将九道乱冲的煞气逐一锁定,顺着经脉走向分导——阳脉三道引向肩井、膻中、命门,阴脉六道沉入涌泉、太渊、曲池等穴,形成内外循环的微型阵轨。每一道煞气流经之处,残魂便凝实一分,原本虚淡的轮廓开始泛起青灰微光。
第一道煞气归位,魂体稳定。
第二道入脉,双面道体阴阳交汇处生出微弱吸力,开始主动吞噬周围黑雾中的幽冥煞气。
第三道沉底,他猛然睁眼,左瞳银纹未退,眸光如刀。
脚下地面,幽蓝阵纹悄然亮起。
那是鬼修临死前布下的引魂阵,虽主阵者已灭,阵法残意仍在,感应到活魂气息,自动激活,七道阵线如锁链般向他脚底缠来。阵纹所过,黑雾凝成霜粒,空气骤降,寒意刺骨。
楚无尘不动。
他感知到了阵眼位置——三具鬼修残魂交汇的三角中心,距他不足七步。阵法本为锁魂,此刻却成了他炼体的最佳基座。
左手掐印,右手虚引。
体内九道煞气漩涡同时共振,顺着双面道体经脉喷涌而出,如九条黑蛇钻入地面,精准刺入引魂阵七处节点。
阵纹蓝光骤颤。
原本向他收缩的锁链猛地一滞,继而倒卷,反向朝着阵眼汇聚。
“逆转阵枢。”
他低喝一声,双手合印,神识压下。
引魂阵的符纹开始扭曲、重组,幽蓝转为深黑,七线交汇处浮现出新的阵图轮廓——九幽凝形阵。此阵本为鬼修炼尸所用,能将幽冥煞气凝为实体,如今被他以煞气为引、残阵推演为基,硬生生篡改阵意,转为炼体之用。
地面裂开七道细缝,每一道都喷出浓郁黑气,如龙吸水,尽数灌入阵眼。
楚无尘踏步上前,立于阵心。
就在此时,三团黑影自地面暴起——是那三名鬼修的残魂!他们本已被地脉阵炸碎,魂体残破,却因引魂阵未灭,残留执念不散。此刻察觉阵法被夺,本能扑向阵眼,欲夺回控制权。
“吼——”
三声嘶吼几乎同时炸响,残魂化作黑烟,如潮水般扑来。
楚无尘冷笑,右手猛然探出,将袖中冥玉狠狠嵌入阵眼。
“咔!”
玉身与阵纹严丝合缝,幽光暴涨。
冥玉中封存的煞气与阵法共鸣,瞬间化作一道镇压之力,如巨钟倒扣,将三团残魂死死压在阵纹之下。黑烟扭曲挣扎,却无法挣脱,片刻后被阵眼吞噬,化作纯粹煞气燃料。
“轰——”
幽冥深渊深处,亿万缕煞气如洪流倒灌,顺着九幽凝形阵的纹路狂涌而至。
楚无尘立于阵心,残魂大开,经脉全张,如干涸河床迎来滔天洪水。煞气入体,不再是乱冲的毒流,而是被阵法提纯、压缩,一缕缕注入骨骼、魂核、九脉交汇处。
他的身形开始凝实。
皮肤由虚幻转为半透明,隐约可见经脉中流动的青黑煞气。骨骼一节节重塑,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如冰层冻结。双面道体的阴阳二气在体内循环不息,每一次流转,都让肉身更接近实体。
最显著的变化,是那件原本朴素的青灰布袍。
煞气灌注之下,布料如活物般延展、重组,经纬中浮现出细密阵纹,随煞气流动若隐若现。衣袖暗绣的纹路不再是静态图案,而是如呼吸般微微起伏,仿佛整件袍子都成了阵法的一部分。
半透明玄纹阵袍,成。
楚无尘低头,看着掌心。
五指已能清晰握拳,指节分明,不再透明。他抬手,轻轻拂过袍角,纹路随指尖微动,竟有微弱吸力传来,仿佛能牵引周围煞气。
这不只是战衣。
这是他以敌阵为基、以冥玉为引、以煞气为材,亲手炼成的第一件阵器。
风从深渊深处吹来,卷动黑雾,却再无法穿透他的身体。
他抬头,目光穿透层层雾障,仿佛已看到深渊尽头。
残魂已非虚影,煞气尽为己用。
这幽冥之地,不再是葬身之所。
是他的第一座祭坛。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阵眼。
体内九道煞气漩涡再次启动,顺着玄纹阵袍的脉络倒灌而下,注入阵法核心。
“九幽凝形阵,再炼。”
阵纹黑光暴涨,深渊煞气如潮响应,再度汇聚。
他知道,这一轮炼体只是开始。双面道体能承载的煞气远不止于此,而九幽凝形阵,也能继续升级。只要煞气不竭,炼体不止。
他需要更强的肉身,更强的阵器,更强的掌控力。
前世他被推上诛魂台,不是因为弱,而是因为信错了人。
这一世,他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布下的阵。
阵成,则命改。
他闭目,神识沉入《玄枢阵经》。
残篇自动翻动,下一刻,一段新纹浮现——地煞凝脉诀。
这是“残阵通幽”刚刚推演出的新秘纹,源自他逆转引魂阵时激活的上古阵意。此诀可将煞气压缩至经脉深处,形成“地煞脉核”,大幅提升肉身强度与阵法承载力。
他立刻开始推演运转路线。
阳脉三线为引,阴脉六线为锁,九脉交汇处为核位。需以玄纹阵袍为外阵,双面道体为内阵,内外呼应,方能成核。
他双手结印,体内煞气重新调度。
就在地煞脉核即将成型之际,阵眼突然一颤。
冥玉表面,浮现一道极细的裂痕。
楚无尘睁眼,左瞳银纹未退。
他察觉到了——冥玉中的能量正在衰减。它本是阵宗信物,承载过他的魂印,如今被强行嵌入鬼修阵法,又作为阵眼核心持续输出,已接近极限。
若玉碎,阵崩。
他不动声色,右手悄然移向腰间。
指尖触到冥玉边缘,轻轻一抠。
玉身微松,但他没有拔出。
反而将左手按在阵眼旁的辅纹上,神识一动,将地煞凝脉诀的运转路线临时改道——绕过阵眼主核,转由辅纹承接煞气。
这是险招。
辅纹承载力不足,若煞气过猛,会瞬间炸裂,反噬经脉。
但他别无选择。
必须在冥玉彻底崩溃前,完成地煞脉核的凝结。
他咬牙,催动九道煞气漩涡全速运转。
青黑煞气如江河倒灌,冲入辅纹。
“嗤——”
辅纹开始发红,边缘出现裂纹。
楚无尘额角渗出血丝,经脉如被刀割。
但他不退。
地煞脉核在九脉交汇处缓缓成型,如一颗黑色晶种,沉入命门穴。
冥玉的裂痕,也在蔓延。
“三息。”
他心中默数。
辅纹撑不过三息。
第一息,地煞脉核凝实七成。
第二息,玄纹阵袍纹路全亮,袍身剧烈震颤。
第三息,辅纹崩裂在即——
楚无尘猛然抬手,将冥玉从阵眼拔出。
“轰!”
辅纹炸开,黑气四溅。
但他已将地煞脉核彻底封入命门,玄纹阵袍纹路缓缓平息,重新稳定。
他低头,看着掌心碎裂的冥玉。
幽光几近熄灭,只剩一丝微芒在残玉中游走。
他不动,只是将玉紧紧攥住。
哪怕碎了,也是他的东西。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脚下残阵。
引魂阵已毁,九幽凝形阵也只剩残纹。
但没关系。
他已炼成玄纹阵袍,凝出地煞脉核,双面道体根基初成。
下一步,是找一处更浓郁的煞气源,继续炼体。
他迈步,踏过残阵裂痕。
半透明的阵袍随步伐轻扬,纹路微闪,如活阵呼吸。
风卷黑雾,残魂已成真身。
他走出七步,忽然停住。
左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
掌心,一道极淡的银纹浮现,如阵盘初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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