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都城青石板路,溅起的雪水打在车帘上,留下斑驳的湿痕。沈若初坐在车内,指尖仍残留着玄铁铠甲的凉意——那是她在北境十一年的印记,如今却成了京中人口中的“祸端”。
车驾最终停在皇宫外的朱雀门前,内侍引着她穿过层层宫阙。不同于北境的凛冽,皇宫暖阁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裹着熏香扑面而来,却让沈若初觉得浑身发冷。御书房内,明黄龙椅上坐着的夏景琰,比三年前内乱时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也多了几分疏离。
“沈将军一路辛苦。”夏景琰的声音平淡,目光扫过她身上未换的便服,没有半分慰问,“北境之战,你虽退了奉军,却也有人参你私放俘虏、延误战机,可有此事?”
沈若初心头一凛,知道这是早有准备的“罪名”。她挺直脊背,朗声道:“陛下,俘虏中多是被迫参军的平民,苛待只会激化矛盾;至于延误战机,臣以三千兵力退两万敌军,若算延误,敢问陛下,何为及时?”
“放肆!”夏景琰猛地拍案,龙案上的玉如意震得作响,“朕念你有功,本想从轻发落,你却不知悔改!来人,将沈若初拿下,打入天牢,待查清‘通敌’罪状,再行处置!”
门外侍卫应声而入,冰冷的铁链锁上沈若初的手腕时,她才彻底看清——所谓“另有任用”,不过是引她回京的骗局。她望着夏景琰冷漠的脸,想起三年前他在乱军中握着她的手,说“沈将军若助朕平乱,朕必与你共守大夏”,只觉得可笑。
天牢阴暗潮湿,石壁上渗着水珠,寒气顺着铁链往骨头里钻。沈若初靠在墙角,借着微弱的光检查四周——牢门是厚重的精铁门,门外守着两名持剑侍卫,想要硬闯绝无可能。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北境的弟兄还在等她回去,京中的构陷若坐实,不仅她会死,连沈家也会被株连。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小物件——是块磨得光滑的玄铁碎块,是之前在雁门关战场上,从敌军折断的长枪上敲下来的,本是随手揣着当念想,此刻倒成了救命的东西。沈若初攥紧玄铁碎块,目光落在手腕铁链的锁扣上——那锁扣常年泡在天牢的潮气里,早已锈得发黑,缝隙间还积着泥垢。
她没等侍卫察觉,快步冲到牢门边,趁着一名侍卫转身的间隙,抬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夺过他的佩剑,抵在他的脖颈处。另一名侍卫惊觉转身时,沈若初已将第一个侍卫推过去,挡住对方的剑,同时脚尖勾起地上的铁链,缠住对方的脚踝,顺势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不过片刻,两名侍卫便没了声息。沈若初擦去剑上的血,换上其中一名侍卫的衣服,压低帽檐,借着夜色往天牢外摸去。皇宫守卫森严,她不敢走正门,只能绕到西侧跳墙逃生。
跳出宫墙时,雪又下了起来,落在脸上冰凉。沈若初刚要往城外跑,却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她下意识躲进旁边的破庙,却见三匹黑马停在庙外,为首的人穿着黑色劲装,看到她时,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沈将军,我家主子奉国皇帝萧玉轩,特令属下前来接应。”
沈若初瞳孔骤缩——萧玉轩?那个传闻中冷酷多疑的奉国皇帝,为何会派人救她?她握紧佩剑,警惕地问:“你们主子为何要帮我?”
“主子说,将军是他的‘故人’,断不能让将军在大夏受冤。”劲装男子语气恭敬,递过一件厚实的披风,“主子在奉国都城等着将军,若将军信得过,属下愿护将军安全前往。”
沈若初望着男子真诚的眼神,又想起天牢里的危机、皇宫里的背叛,知道此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接过披风披上,压下心头的疑惑,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三匹快马趁着夜色,出了大夏都城,往奉国方向疾驰。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沈若初却无心欣赏沿途的雪景。她的思绪如乱麻,一边是对萧玉轩意图的揣测,一边是对北境战事的担忧。她深知,自己这一去奉国,前路茫茫,不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经过几日几夜的奔波,他们终于抵达了奉国都城。这座都城与大夏都城风格迥异,建筑多了几分古朴与庄重,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却透着一股别样的秩序。沈若初被带到一座宏伟的府邸前,府邸的大门紧闭,门口的侍卫看到他们,立刻行礼放行。
进入府邸,沈若初被带到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房间里燃着温暖的炉火,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沈若初还未坐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沈若初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萧玉轩。他比二十年前长高了许多,轮廓也变得更加深邃,但那双眼睛,依旧透着熟悉的坚毅与温和。萧玉轩看到沈若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沈将军,好久不见。”
沈若初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萧玉轩,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萧玉轩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二十年前,在宫墙中,那半块热饼,你还记得吗,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沈若初这才想起,二十年前,她随父亲入宫赴宴——那时父亲还是大夏的禁军统领,带她进宫见世面。偏殿廊下,她撞见几位皇子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推搡打骂,嘴里还骂着“奉国来的小质子,也配进大夏皇宫”。那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布包,不肯示弱。
她性子本就刚直,见不得人恃强凌弱,当即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木剑,大喝一声“住手”,几下就将那几位皇子逼退。皇子们见是禁军统领的女儿,不敢再纠缠,骂骂咧咧地走了。
她走到少年身边,见他嘴角破了皮,还紧紧攥着布包,便从怀里掏出母亲刚给她的半块热饼,递了过去:“吃吧,垫垫肚子。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找我。”少年抬头看她时,眼里还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接过饼时,小声说了句“谢谢”。
直到此刻沈若初才认出来,当年那个在大夏皇宫受辱的奉国质子,竟成了如今权掌一方的奉国皇帝。
“陛下,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不必如此。”沈若初微微欠身,说道。
萧玉轩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对你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那是活下去的希望。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得知你在大夏的遭遇,我怎能坐视不管。”
沈若初心中一动,她看着萧玉轩,眼中的警惕渐渐褪去:“多谢陛下搭救。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何要帮我?”
萧玉轩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奉国,为了天下苍生。如今四国纷争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我希望,能与你携手,结束这场战乱,还天下一个太平。”
沈若初听了,心中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萧玉轩竟有如此宏大的志向。她看着萧玉轩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陛下的志向,沈某钦佩不已。只是,沈某如今是大夏的逃犯,若与陛下合作,恐怕会给奉国带来麻烦。”沈若初担忧地说道。
“还有我的父母家人,也会被我连累至死”
萧玉轩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既然敢将你救到奉国,就有办法应对大夏的责难。况且,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展现出足够的实力,让天下人看到我们结束战乱的决心,各国也不敢轻易挑起事端。”
“至于你父母亲眷,早在陛下召你返京之前,便已尽数亡故——一场大火席卷沈府,府中上下,无一人得以生还。”
“无一生还”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沈若初心里。她瞬间明白,这场火绝不是意外,是那皇帝怕她有后顾之忧,早早就下了毒手!滔天恨意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涌,她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眼底烧着猩红的火,可是此刻他却显得异常平静,平静到让萧玉轩有些害怕。
沈若初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既然陛下如此信任沈某,沈某愿与陛下携手,共图大业。”
萧玉轩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好,有沈将军相助,我定能实现心中的抱负。从今日起,你便安心住在这府邸中,我们再从长计议。”
沈若初应了一声,心中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替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帮萧玉轩实现他的理想,让那些陷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一定要让那九五至尊死无葬身之地。
夜幕降临,沈若初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与萧玉轩紧紧绑在了一起,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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