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麦格教授那清晰、严肃的声音在礼堂中回响,“艾伦·斯科特”,整个空间似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窃窃私语声消失了。
数以百计的目光,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从新生队伍中走出的身影。
艾伦的步伐平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他每一步的距离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仿佛脚下不是古老的石板,而是一张印有网格的坐标图。烛光在他平静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却无法在他深色的瞳孔里激起半点波澜。那里没有新生的紧张,没有对未知的期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正在高速处理着海量信息的冷静。
他走上台阶,在四脚凳上坐下。
麦格教授将那顶破旧、布满补丁和褶皱的分院帽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
帽檐遮住了他的视线,将整个礼堂的喧嚣与光影隔绝在外。
世界陷入黑暗与寂静。
下一刻,一个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
它不经由耳膜,而是像一段凭空植入的代码,直接在他的思维中运行。
【哦……】
声音古老,带着千年时光冲刷后的疲惫,每一个音节都拖得很长,仿佛是从历史的尘埃中被唤醒。
【一个有趣的小家伙……非常有趣……】
这股外来的意识,带着一种粗糙而蛮横的探知力,试图闯入艾伦的思维。
然而,它撞上的不是寻常十一岁孩童那种混乱、充满了情绪化图像的思绪。
它撞上了一堵墙。
一堵由纯粹逻辑构建的、冰冷而光滑的墙壁。
【嗯……?】
那个古老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困惑。
它绕过墙壁,找到了入口,然后,它被彻底震撼了。
它看到的不是记忆的河流,不是情感的风暴。
它看到了一座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宫殿。
一座由逻辑与数据构成的思维宫殿。
无数的信息流如同奔涌的瀑布,在水晶般透明的廊道间无声地穿行。每一个念头,每一个计划,都被分门别类,储存在结构严谨、序列分明的档案室里。这里没有模糊,没有犹豫,只有绝对的理性与秩序。
【天哪……这是……这是什么?】
分院帽的意识体,如同一个误入未来世界的古代幽灵,在这座思维宫殿里茫然地“参观”着。
它从未见过这样的头脑。
它能感受到知识的洪流,但那不是拉文克劳式的、为了智慧本身而产生的愉悦。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解构欲,一种要将万事万物的底层代码彻底拆解、分析、然后重构的欲望。
【对知识的渴望……是的,一种纯粹到可怕的求知欲。拉文克劳会为你敞开大门,你会成为他们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者。】
接着,它又看到了另一座殿堂。
那座殿堂里,存放着一个庞大、精密、环环相扣的计划。计划的目标被设定在遥远的未来,清晰得如同北极星。而通往目标的路径上,标注着无数个节点,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个可以被利用的人,一件可以被使用的工具,一种可以被达成的目的。不择手段,被标注为最高效的行事准则。
【我也看到了……你的野心。一个清晰、宏大、不计代价的计划。斯莱特林……那里才是你这种野心家最好的舞台,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权力。】
拉文克劳?斯莱特林?
帽子陷入了千年来最严重的一次逻辑悖论。
这个孩子同时具备两所学院最顶尖的特质,却又都不纯粹。他的求知服务于野心,他的野心又建立在绝对的知识之上。
它为难了。
它感到自己的分拣程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艾伦没有让它为难太久。
他甚至没有用语言去“思考”。
在他的思维宫殿中,一个独立的模块被激活。他截取了一段早已准备好的分析报告,将其打包成一个清晰、简洁、不容置辩的数据包,直接传送给了那个正在他脑海里迷茫的意识体。
【尊敬的帽子先生,感谢您的赏识。】
这段信息没有温度,像一份正式的商业提案。
【但从我的计划最优解分析,进入格兰芬多,是当前阶段最理性的选择。】
分院帽的意识体接收到了这份“报告”。
报告以三维立体模型的形式,在他的宫殿中展开。
【理由一:社交层面。】
模型中出现了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的动态数据。
【目标人物:弗雷德·韦斯莱、乔治·韦斯莱、李·乔丹。已建立初步友谊,信任度评估为67.3%。进入格兰芬多,可将此社交关系转化为稳定的信息渠道与行动盟友。预计在三个月内,可将信任度提升至85%以上,并借此快速融入格兰芬多内部社交圈,建立可靠的信息网络,便于后续计划的开展与信息采集。】
【理由二:战略层面。】
模型切换,霍格沃茨的权力结构图浮现出来,顶端是一个闪光的名字:阿不思·邓布利多。
【核心目标:霍格沃茨城堡的秘密。当前城堡的最高权限持有者为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出身于格兰芬多,其价值体系与情感倾向必然偏向该学院。进入格兰芬多,将使我的身份处于其‘情感舒适区’内,能以最低成本、最高效率地获得其初始关注与潜在信任。这是探索城堡深层秘密,乃至接触邓布利多本人所掌握的核心信息的关键前置条件。】
【理由三:隐蔽层面。】
模型中出现了两个对比鲜明的人格侧写。一个是冷静、理性的艾伦,另一个是代表着勇敢、冲动、不拘小节的格兰芬多群体画像。
【格兰芬多学院的整体行为模式,以‘高情绪驱动’与‘低逻辑缜密性’为主要特征。我本人‘低情绪驱动’与‘高逻辑缜密性’的性格特质,在拉文克劳或斯莱特林将是常态,容易引起同类的警惕与竞争。反之,在格兰芬多,这种特质将被视为‘怪癖’或‘书呆子气’,成为一种完美的伪装。它将有效隐藏我的真实目的与核心能力,为我的所有秘密行动提供最佳的掩护。】
分析结束。
没有情感煽动,没有热情辩解,只有冰冷的、基于利弊得失的逻辑推演。
每一个论点,都附带着详细的数据支持和成功率预测。
分院帽沉默了。
它那古老的意识,在那座冰冷的逻辑宫殿中,彻底停止了运转。
它存在了近千年,接触过成千上万个巫师的头脑,有勇敢的,有狡猾的,有聪明的,有忠诚的。
它从未遇到过这样的。
一个用项目可行性报告来和它进行分院“谈判”的新生。
这感觉……太荒谬了。
它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在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分院,而是在接受一位精明到极点的政治家或战略分析师的“入职指导”。
【……你……】
帽子那疲惫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说服我了。】
它还能说什么呢?
拉文克劳的智慧,是为了探索真理。
斯莱特林的野心,是为了攫取权力。
而眼前这个孩子的智慧和野心,都服务于一个更恐怖的东西——逻辑。
一种可以将一切都量化、计算、并最终导向最优解的绝对逻辑。
而他的逻辑,此刻清晰地指向了格兰芬多。
【确实,你的逻辑……无懈可击。】
帽子无奈地叹息,那叹息声仿佛耗尽了它积攒百年的力气。
【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下一秒,那顶破旧的帽子对着整个礼堂,用尽它全部的魔力,高声喊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最终决定:
“格兰芬多!”
声音如同惊雷,在寂静的礼堂中炸响。
短暂的错愕之后,礼堂最右侧的长桌上,猛地爆发出山洪海啸般的热烈掌声与欢呼。
艾伦平静地摘下分院帽,递还给表情复杂的麦格教授。
他转身,走向那片由红色与金色构成的喧嚣海洋。
他看到了。
弗雷德和乔治正站在长凳上,夸张地向他挥舞着手臂,李·乔丹也在一旁用力地鼓着掌,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他走过去,与新朋友们重聚。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是陌生同学友善的拍打。
他融入其中,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但在他思维宫殿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项目流程图上,第一个节点,被清晰地标注为绿色。
霍格沃茨计划,第一步。
完美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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