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像一排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
王冲的身体不属于自己，成了摄影师托尼口中一件会呼吸的道具。
“王！靠近她！对！手，放在她的腰上，要有一种占有的感觉，你是她的国王！”
陈梦茹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香气浓郁得令人头晕。她在镜头前顺从地依偎进他怀里，演着完美的爱侣，镜头后，涂着蔻丹的指甲却不轻不重地掐进了他后腰的软肉。
是警告，也是提醒。
王冲僵硬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脸上肌肉牵扯出一个被托尼称之为“深情”的表情。
“Perfect！梦茹，看着他，看着你的国王！对，就是这种藏不住的爱意，把他融化掉！”
陈梦茹仰起脸，那双在镜头前永远顾盼生辉的眼睛里，盛满了外人看不懂的痴缠与疯狂。她的十指猛地张开，与王冲的手紧紧交握，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这男的是谁啊？气质真好。”
“听说是圈外人，这不比那些流量小生强多了？你看梦茹姐那眼神，是真的。”
工作人员的议论声像蚊子，嗡嗡地钻进耳朵里。他被迫演着一场给全世界看的爱情戏，自己却是唯一没拿到剧本的小丑。烦躁感在胸腔里冲撞，被他死死压回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最后一个镜头，托尼要求他们额头相抵，闭上眼睛。
在镜头无法捕捉的瞬间，陈梦茹的嘴唇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息湿热又黏腻。
“今晚，你哪儿也别想去。”
那声音很轻，却是一道不容反抗的命令。
当晚，陈梦茹顶层的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星河，窗内却比深夜更压抑。
王冲觉得自己快被榨干了，不是身体，是精神。陈梦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猫，用尽各种方式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和印记，那种疯狂的占有欲，让他一阵阵窒息。
激情退潮，她趴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身上那些新的旧的痕迹上流连。
“王冲，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王冲的声音沙哑，他望着天花板，不去看她。
“惹上我。”
他没说话。
“晚了。”陈梦茹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从你走进我房间的那天起，你就没得选。”
她翻身下床，赤脚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回来时，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了王冲。
“看看，你的成名作。”
手机屏幕亮起，光线刺眼。
是刚刚发布的电子版杂志封面。《风尚》两个艺术字下，是他和陈梦茹深情对视的照片，拍得确实很好，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了照片里那个男人眼中的爱意。
最灼目的是那行标题。
【影后陈梦茹新恋情曝光！神秘男友首度现身，竟是圈外顶级精英！】
王冲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点开链接，微博、抖音、各大新闻客户端，热搜榜单前三条全被“陈梦茹恋情”、“王冲是谁”、“神仙男友”这些词条霸占。
他的名字，他的照片，甚至连他大学时因为穷去参加大胃王比赛吃垮了一家自助餐厅的糗事，都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了出来。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藏在阴影里的棋子。
从这一刻起，他成了一个被放在放大镜下供人检阅的公众人物。这种被剥光了扔在广场上的感觉，比被周浩带人堵在巷子里，更让他无力。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自以为是的布局，都被这一张封面，彻底打乱。
“喜欢吗？”陈梦茹走过来，把酒杯塞进他手里，身体紧紧贴着他，“从今天起，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陈梦茹的男人。”
王冲握着冰凉的杯壁，一言不发。
他输了，输给了这个疯女人的不按常理出牌。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把柄，什么证据，她要的是把他这个人，彻底绑死在自己身边，成为她最华丽也最私密的一件藏品。
第二天，王冲是被手机的疯狂震动吵醒的。
他看了一眼，无数的陌生号码，微信里弹出的好友申请，还有猴子打来的未接来电。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走进浴室。镜子里的男人，眼下带着青黑，一脸倦容，却又因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多了一种说不清的锋利感。
他正用冷水洗脸，被他扔在床上的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是猴子。
他走回去，划开接听键。
“我操！冲儿！你小子可以啊！闷声干大事！什么时候把影后拿下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大得像是用了扩音器。
王冲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说完了？”
“没完！兄弟们都在问，什么时候请喝喜酒？你他妈现在是咱们全宿舍的偶像！不对，是咱们全系的偶像！”
“没别的事我挂了。”
“别啊—！说真的，你俩……”
王冲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还没喘口气，另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打了进来。
他接起来，没说话。
“王冲，你现在可是个大红人了。”电话那头，是周雪柔的声音，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愉悦，“我倒是小看你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王冲的声音很沉。
“但这是个惊喜。”周雪柔轻笑了一声，“一个非常好的惊喜。陈梦茹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事情都搅成一锅粥。现在，她为了你、主动把这锅粥端到了所有人面前。”
王冲沉默着、听着电话那头那个女人的分析。
“她以为把你曝光，就能把你牢牢拴住。但她忘了，一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人，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
周雪柔顿了顿，用一种欣赏的，甚至带着点赞许的口吻，缓缓说道：“你的‘魅力’，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这很好、非常好。”
“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就让她更爱你一点吧。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是没有脑子的。”
电话被挂断。
王冲握着手机，站在清晨的阳光里，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就在这时，秦雅的短信也进来了，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来公司，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