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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猛盯着靳安,靳安盯着银子。

眼睛一眨都不眨。

王猛希望从靳安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心动信号。

靳安希望仔细看看那张银票——

自从穿越过来,还没见过这么大面值的钱!

于是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奇怪,两人仿佛被绝顶高手,点中了穴道一样,半天工夫一动也不动。

最后,还是王猛有些忍不住了,他咳嗽一声,问道:

“靳老弟,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靳安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又过了几秒钟,才坐正身子,看着王猛开口一笑:

“看人真准!”

“王大人,我算是服了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东西?”

王猛的表情经过一瞬间的凝滞,转而变成喜悦的大笑:

“哈哈哈,靳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男子汉大丈夫,喜欢钱便大大方方承认又如何?”

“可千万莫要学那穷酸书生,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却要装圣人……”

见到靳安被他的话吸引,王猛打了个哈哈,将刚才的话揭过,说起了正事:

“老弟,我听说最近那知县江大人,好像找了你几次是吧?”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靳安满不在乎的一笑,不假思索回答道:

“主要是向我诉苦,说了他被人栽赃嫁祸的事情。”

“还让我帮他留意,在县中寻找什么‘黑金’的踪迹。”

王猛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也变得阴沉:

“黑金?”

靳安点点头:“没错,正是。”

“他还叫我不要声张,如果有任何发现,就尽快通知他。”

说到这里,靳安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待到把菜咽下,才摇摇头道:

“唉,怕是江大人被人诬陷得狠了,有病乱投医,竟然托付到我一个村汉身上。”

“放着那么多县衙中的捕头,捕快不用,偏偏让我去查什么黑金。”

听到靳安的吐槽,王猛脸上泛起微笑,笑容中满是讥讽:

“老弟,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县太爷,如今在这江阴县中,可成了舅舅不亲,姥姥不爱的孤家寡人了。”

靳安一愣,顺势问道:

“这是为何?”

王猛鼻子里轻轻一哼道:

“若你是手下办事的,只干活不领赏,你会愿意吗?”

“如今在这县衙之中,恐怕县太爷指使一个狱卒都费劲。”

“难道你看不出,前两天剿匪,他都是从府衙借的兵?”

“哦……”靳安点点头,似乎对如今县衙中的局势,有了初步的了解。

又是几杯酒下肚,显然王猛由于心情舒畅,已经喝到兴奋状态了。

他解开前胸的衣裳,露出黑黝黝的胸毛,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了拍靳安的肩膀道:

“靳老弟,哥哥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今在这江阴县中,七品在我八品面前,不值一文。”

“只要我想,用不了个把月,就能取而代之!”

靳安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之前林家少爷林景清,曾经做过的县衙人事变动预测。

当时他就认为,如果县令被免职查办,那么接他位置的不会是新的外来官员,反而最有可能在县丞和主簿中选一个。

“看来这王县丞,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他拿起酒杯,又敬了王猛一杯,别看王猛喝的酒几乎相当于靳安的两倍,但他显然离醉还差得远呢。

此时居然还没忘了正事。

“靳老弟,既然江丰年信你,那你便帮我看住他,一旦他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便及时通知与我。”

“你尽请放心,老哥我不是那个文绉绉的酸文人,只会用一张巧嘴哄人卖命,只要你能助我拿到这县令的位置。”

“别说五百两,便是将来许你个一官半职又有何难?”

靳安笑着道:“有这么多银子可拿,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草民哪敢奢望当官?”

王猛摇头道:

“这我可就得说你两句了,靳老弟,你到底还是年轻,见识不足。”

“里正也好,教头也罢,不过是说出去好听,哪有什么实权?”

“若没有实权,又哪里来的横财就手?”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胸脯:

“别的不提,就说老哥我,若不是有这县丞之职,贵人怎会选我……”

眼看着老爷要言多必失,一旁的管家急忙打断话头:

“老爷,您看是否需要准备些饭食和解酒汤?”

王猛似乎也忽然意识到差点说漏,对管家点头道:

“吩咐他们准备一些吧,毕竟今晚我和靳老弟都没少喝。”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王猛说起话来,明显收敛许多,接下来的晚宴,两人便相对平淡的喝到了结束。

靳安婉拒了王猛,留在家中过夜的提议,在两名丫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迈着踉跄的脚步,上了送客的马车。

马车行到村口稳稳停住,赶车的将靳安扶下车后,告辞离开。

当马车行驶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靳安脸色一正,向一旁的阴影中招呼一声:

“出来吧。”

一个窈窕身影,从旁边一颗树上跳下来,正是身着紧身夜行衣的三娘。

一见靳安,便是一通数落:

“你不是说,今晚要夜探狼尾山吗?为何才回来?”

靳安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为何又来?”

三娘没有说话,反而动了动秀气的鼻子,接着用手扇了扇道:

“好大的酒气,这是在哪里喝得烂醉了回来?”

靳安微笑着刚想回答,三娘却面色一寒:

“我怎么闻着有女人的香粉味?”

“说,你是不是去城里的烟花之地耍乐去了?”

靳安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不过却没有正面回答:

“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

“我这就去狼尾寨,你到底来不来?”

三娘一听,脸上浮现焦急神情:

“你吃了这么多酒,要不然还是明日再说吧。”

“呵呵呵,”靳安留下一阵笑声,人已经到了五步之外:

“放心吧,便是吃酒吃到天明,也误不了事。”

三娘急忙追赶,却发现喝了酒的靳安,收起了平时怜香惜玉的念头,速度反而更快了,哪怕她咬紧牙关紧跟着,也差点被甩掉。

两人一路前行,终于在月至中天的时候,来到了狼尾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