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镇上空盘踞的阴影，并未因时间流逝而淡去分毫。
属于六扇门的压迫感，依旧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柄利剑。
暗处，青城派的眼线蛰伏着，如同藏身于阴沟暗渠的毒蛇，信子在空气中无声吞吐，散播着冰冷的恶意。
整座七侠镇，已然化作一张看不见的棋盘。
各方势力在迷雾中隔空对弈，每一步落子都让这压抑的氛围更凝重一分，几乎要将人的呼吸都夺走。
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悟道阁，却像是被一层无形壁障隔绝的净土，自成天地，不见半点波澜。
李玄当街格杀采花大盗田伯光，此事非但没有给他招惹来任何官方的诘难，反而让他身上多了一圈“为民除害”的金色光环。
那一身深不见底的实力，更是发酵成了一个全新的江湖传说，在酒馆茶肆间被无数人添油加醋地传颂。
悟道阁那不算高大的门槛，这几日几乎要被那些从四面八方赶来，名为“瞻仰”，实为窥探的各路武林正派人士给踏破了。
人手，确实有些不够用了。
一张素白宣纸，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贴在了悟道阁的门前。
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墨字。
【悟道阁诚招：茶博士一名，侍女一名。】
【要求：心性纯良，容貌端庄。】
【待遇：面议。】
这几行字，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它直接在七侠镇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中，引爆了一颗真正的惊雷，掀起的滔天巨浪，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整个镇子，彻底被点燃了。
悟道阁招人！
这个消息的传播速度，超越了以往任何一则武林秘闻，带着一种灼人的热度，疯狂蔓延。
无数江湖女子，不论她是某派掌门的千金，还是刚刚踏入江湖的无名侠女，甚至是某些大势力刻意安插于此的眼线，在这一刻，心思全都活络了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这绝不仅仅是一个职位。
这是踏入当今江湖最神秘之地的唯一门票。
是能近距离接触那位传说中神仙般阁主的天赐良机。
一步登天，这个过去只存在于说书人嘴里的词汇，此刻，似乎真的有了成为现实的可能。
然而，就在无数人还在暗中权衡得失，准备换上最华美的衣衫，画上最精致的妆容，试图以最好的姿态前来应征时。
悟道阁的内部，已经有了决断。
“李大哥！”
一道清脆灵动的声音，如同黄鹂出谷，瞬间撕破了阁楼内的宁静。
黄蓉的身影一闪，第一个跳了出来。
她的小手高高举起，那张明媚动人的俏脸上，洋溢着灿烂到有些晃眼的笑容，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在课堂上抢着回答先生问题的得意门生。
“我！我报名！”
她没有半分迟疑，声音响亮而又坚定。
一双黑白分明的灵动眸子，闪动着毫不掩饰的狡黠光芒。
“我要应聘侍女！端茶倒水，擦桌扫地，暖床叠被……咳，我什么都能干！我保证，一定把李大哥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离开？
怎么可能。
她黄蓉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里。
这个男人，就是一座尚未开启的，藏着世间所有秘密的巨大宝库。
自己才刚刚摸到宝库的青铜大门，连门上的纹路都还没看清，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留下来，当一个侍女。
这个身份，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每天都能光明正大地守着他，看着他，研究他。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她桃花岛的黄蓉，懂得很。
李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就是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让一向自信到近乎自负的黄蓉，心里都莫名有些发毛。
她脸上的笑容，都因此而僵硬了半分。
就在这时。
另一道身影，动了。
一直以来，都如同影子般沉默侍立在旁的周芷若，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李玄的面前。
她没有黄蓉那般外放的活泼与灵动，动作轻柔得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宛如一朵在月下悄然绽放的白莲。
她对着李玄，敛衽一礼。
那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与优雅。
“阁主。”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颤抖。
但每一个字，又都异常清晰。
“晚辈……想应聘茶博士一职。”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这短短几日的所见所闻，早已将她过去二十年里，由师门，由江湖，由整个世界为她建立起来的观念，冲击得支离破碎。
何为神仙手段？
李玄便是。
何为绝世神功？
那本被师父灭绝师太视为振兴峨眉派唯一希望的《九陰真經》，在这里，似乎也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她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一个与她过去认知截然不同的，一个更加广阔、更加真实的世界。
再回想起自己原本那条早已被注定的命运轨迹，回想起峨眉派汲汲营营，却始终在泥潭中挣扎的未来，回想起师父那张寄予了全部希望，却也写满了偏执与疲惫的脸。
一种巨大的迷茫，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或许，师父错了。
或许，峨眉派的路，从一开始，就走窄了。
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底生根，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所有的思绪。
这可能是她摆脱既定命运的，唯一出路。
李玄的视线，从黄蓉那张写满了小算盘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周芷若的脸上。
一个，古灵精怪，慧黠无双。
一个，清丽出尘，我见犹怜。
两位风华绝代的少女，一个将所有的算计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一个将所有的挣扎与希冀都深深地藏在心底。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拖泥带水。
黄蓉和周芷若都是一怔。
紧接着，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们。
于是，一个消息，以比那张告示更快的速度，用一种更加狂暴的方式，从悟道阁内传了出去。
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的独生爱女，黄蓉。
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的顶门大弟子，周芷若。
正式成为了悟道阁的首批员工。
一个，是侍女。
另一个，是茶博士。
这个结果，让那些还在悟道阁门外翘首以盼，甚至已经开始为了名额而明争暗斗的江湖各路人士，都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砸在了地上。
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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