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锐响和急促的脚步声，显然不是寻常的巡逻侍卫。聿战眼神一凛，迅速将洛姝拉至身后，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移至门边。他宽大的玄色衣袖微微拂动，指尖已凝聚起淡淡的银芒，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鹰隼。
“待在此处，莫要出声。”他侧首，声音压得极低，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洛姝屏住呼吸，背脊紧贴着冰凉的石墙，心跳如擂鼓。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紧张气息，仿佛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喉间。透过门缝，隐约可见外面火把的光影摇曳晃动，将几条模糊的人影投在廊下的青石板上。
突然，一声厉喝划破寂静——“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紧接着便是兵器出鞘的铮鸣，以及更加混乱的奔跑声和打斗声。聿战眉头紧锁，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动静，低声道：“是王府侍卫在追击入侵者。”
话音未落，寝殿的窗户猛然被一道黑影撞破！木屑纷飞间，一个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影翻滚而入，动作迅捷如豹，落地无声。他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弯刀，刀身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淬毒光泽，显然来者不善。
那人一眼便看到殿内的聿战和洛姝，眼中凶光毕露，毫不迟疑地挥刀直扑而来，刀锋直指聿战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聿战反应更是快如鬼魅。他甚至未完全转身，只一拂袖，一道凝实的银色光华已如盾牌般挡在身前。“铛”的一声脆响，弯刀劈在银光之上，竟溅起几点火星。偷袭者被这股反震之力逼得后退半步，眼中闪过惊诧。
“逐日教的余孽，果然贼心不死。”聿战声音冰寒，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并未取出任何兵刃，只是单手结印，周身银芒大盛，如同月华凝聚人形。
黑衣人并不答话，再次猱身而上，刀法诡谲狠辣，专攻要害。聿战身法飘忽，在刀光中穿梭自如，每每在看似惊险的时刻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指尖银光时而化作利刃格挡，时而如鞭索般抽向对手，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洛姝紧靠着墙壁，看得心惊胆战。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聿战与人真正交手。他的力量与她体内那霸道炽烈的金乌之力截然不同，冷冽、精准、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凌厉和从容。
然而，就在聿战即将制住黑衣人之际，窗外又接连跃入两道黑影！这两人同样装束，一人直扑聿战，另一人却目光一转，猛地朝洛姝冲来！
“你的目标是我！”洛姝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强烈的危机感让她体内的金乌之力再次躁动。那夜在观星塔掌控力量的感觉依稀浮现，她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
嗤！
一道并不耀眼、却异常凝练的金色流光自她指尖迸发，如同一支灼热的短矢，射向冲来的黑衣人面门。
那刺客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反击，仓促间侧头闪避。金色流光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击中了身后的窗棂，“噗”的一声轻响，坚硬的木料竟被灼出一个小洞，边缘焦黑。
黑衣人动作一滞，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就这瞬息之间的耽搁，已足够聿战反应。他眼中银芒暴涨，似乎因洛姝被袭击而动了真怒。只听他冷喝一声，周身气势陡然攀升，更为磅礴的银色力量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与之缠斗的两名黑衣人彻底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同时他反手一挥，一道银光如索，将试图再次靠近洛姝的那名刺客狠狠掼倒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几乎在眨眼间结束。三名刺客皆被制服，躺在地上呻吟，或被无形的银力束缚，僵如木偶。
殿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正在逐渐平息的打斗声。
聿战首先看向洛姝，目光迅速扫过她全身：“受伤否？”
洛姝摇摇头，心跳仍未平复，指尖还残留着力量迸发后的微麻感：“没…我没事。”
聿战这才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地上的俘虏。他走上前，扯下为首那名刺客的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带着疤痕的脸孔。
“谁派你们来的？”聿战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压力，令人窒息，“目标是她，还是本王？”
那刺客咬紧牙关，眼神凶狠却带着一丝狂热，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任何事！圣教荣光，终将普照大地！”
聿战眼神一寒，指尖银光微闪，那名刺客顿时浑身剧烈抽搐，仿佛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但他竟硬是咬紧牙关，未发出一声哀嚎。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王府侍卫长带着一队精锐侍卫匆匆赶到，见到殿内情形，立刻跪地请罪：“属下来迟，让殿下受惊！府中潜入数名刺客，已被大部击杀或擒获，唯这几人武艺高强，竟突破防线闯入内殿，臣万死！”
“起来吧。”聿战淡淡道，语气已恢复一贯的冷静，“将这些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仔细审问。本王要知道，他们是如何避开外围守卫，精准找到此处的。”
“是！”侍卫长恭敬应道，挥手让手下将三名瘫软的刺客拖了出去。
待侍卫退下，殿内重归平静，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破碎的窗棂，提醒着方才发生的惊险一幕。
聿战走到破碎的窗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面色凝重。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银发如霜，更添几分肃杀。
“他们是为我而来的。”洛姝轻声说道，语气肯定。她耳垂上的朱砂痣还在微微发热，仿佛被那些刺客的恶意所激惹。“他们口中的‘圣教’，就是逐日教，对吗？”
聿战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眸深邃如渊：“嗯。他们不惜暴露隐藏的力量，强闯王府行刺，必有所图。或许…”他目光落在洛姝身上，“与你白日里初步掌控了金乌之力有关。你的力量正在觉醒，这对他们而言，或许是极大的威胁，也可能是…极大的诱惑。”
他走到洛姝面前，停下脚步：“今日之事证明，王府已非绝对安全。他们既能潜入一次，便能潜入第二次。”
洛姝心底一寒，随即涌起一股倔强：“那我更不能一味躲藏。他们想要我的力量，或者说想利用我做些什么，我至少要知道原因。”她抬起头，直视聿战，“你之前说过，会查明我穿越的真相，也会帮我掌控力量。现在，我觉得我更需要尽快学会如何自保，而不是永远躲在你身后。”
聿静默地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似是欣赏，又似是担忧。片刻后，他缓缓颔首：“好。既然你已有此决心，从明日起，我会开始教你如何运用金乌之力。但切记，力量是一把双刃剑，掌控不当，反伤己身。”
“我会认真学的。”洛姝郑重承诺。陌生的世界，暗处的敌人，莫测的未来…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但也激起了她从未有过的斗志。她不再是那个在图书馆里埋头古籍的普通学生了，命运的漩涡已然将她卷入，她必须学会在其中生存，并找到回家的路。
“今夜你便歇在此处，”聿战安排道，“我会加派人手守卫。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更适合你修炼力量。”
他没有说是什么地方，但洛姝没有多问。经过方才的共同御敌，一种难以言喻的、初步建立的信任感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她点了点头。
聿战唤人来简单收拾了殿内的狼藉，更换了破损的窗户，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去。
洛姝独自留在殿内，却毫无睡意。她走到窗边，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明月，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耳垂上那点微热的朱砂。
夜风吹过，带来远方模糊的梆子声。王府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洛姝知道，暗流并未平息。逐日教的突袭像一记警钟，敲响在她心头。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她已下定决心要去面对。
她回想起指尖迸出金光的那一瞬，那种力量受控的感觉虽然短暂，却无比真实。
明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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