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这是一次意外的拜访。
陈守山的到来,让父亲的领地一下子有了光彩。
这件事很不寻常。
猎人向来不沾世俗之事,尽量少跟“地方统治者”打交道。
不过,也有流言说,他们这么做,更多是因为这类接触“没什么用”,而且“猎人”们只认自己的同伴是“强者”。
更让人意外的是,拜访发生时,父亲的养子正好在城寨里。
我,奉父亲之命侍奉这位家族继承人——叶阳,平时通常驻守在北部,守着边境。
我哥哥今年二十九岁,而我,作为四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刚满十二岁。
我渐渐开始习惯当继承人护卫的日子,虽说说实话,我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命运。
要是我的人生按正常走,本该去接受训练,然后被派到偏远的驻军地;
或者被派去打一场小规模的必胜之战,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而且不管怎么说,一个第四顺位继承者是没资格惦记家主之位的。
但有个例外,我有“魂语天赋”。
单论潜力,这是我们整个家族,包括我那当家主的父亲在内,所有人里最强的天赋。
可这天赋要是没有经验丰富的导师指导,根本开发不出来,父亲却故意不让我有机会得到指导,实际上,是把我派去侍奉我哥哥了。
而现在,猎人来访的这整个期间,他们却把我锁在卧室里,还派人守着。可他本该今天就走的。
我透过头顶那扇窄窗户往外看,看到有人正牵着马朝他走过去。
此刻他正和父亲说话,目光却不停往某个方向瞟。
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他看的是我的窗户,在几十扇窗户里,偏偏看向我这一扇,嘴角还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我想起两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有个浑身是血的猎人陈守山偶然来到我们前哨站,想歇口气恢复体力。
我趁夜里悄悄靠近他,记住了一句话。
这句话得永远记着!到现在我都没忘!
我从窗户爬出去,拼尽全力够到水管。
下方二十多米就是石头铺的广场,真要是掉下去,肯定得摔成肉泥。
陈守山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赞许的样子,可没人看见。
我小心翼翼往下爬,冻得发僵的手紧紧攥着滑溜溜的铜管,一边还求着所有神明保佑,别让那些老旧的固定装置断了。
万幸我爬下来了,一落地就往已经骑上马的陈守山那边跑。
就在这时候,父亲看见了我。
他那张向来高贵的脸,一下子被恶毒的表情扭得变了形,跟着就大喊起来:“抓住那小子!”
我转身躲开两个卫兵,可队长抓住了我的外套,像提只受惊的小猫似的,把我举在伸直的胳膊上。
“我把法典刻在心里,记在灵魂里!”他们要把我拖走前,我绝望地喊了出来。
“就该这样!”陈守山的声音听着跟父亲一样温和,可回声却震得封闭的庭院嗡嗡响。
这句平平静静说出来的话,偏偏有这么大的力量,城寨里的卫兵全都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就连我父亲都差点瘫坐在地上,还好他及时稳住身子,激活了自己的力量。
真是可笑……这辈子都用力量吓唬我、让我发抖的父亲,这会儿正拼尽全力,就为了扛住这个人的一句话。
“你没这个权利!”父亲嘶吼着说。
“誓言已经立了,也被接纳了!这孩子现在是猎人了!”陈守山的语气里带着威严,是我父亲远远比不上的。
“你们不能把他带走!”父亲气得发狠,手按在了他那柄长剑上。
“我有权利这么做,”陈守山笑了笑,“要是有人想拦我,那我就念出召唤誓约。”
我头一次看见,我那身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又高又凶的父亲,脸色变得煞白,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难道他们怕了?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周围所有人都没说话,脸上全是吓僵的表情。
只有陈守山,脸上带着像慈祥祖父那样温和的笑。而且他还伸出了手——是向我伸的手……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猎人。
或许这条路会满是辛苦和危险,但除此之外,我本来也没资格盼着继承人的位置,连家都算不上有,可我得到了自由。
这总比一辈子当兄弟的奴隶,最后哪天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脖子强。
父亲把我送出他书房还没到六个小时,我就已经坐上飞舟,要去另一个地方,面对不知道什么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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