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如液态月华的井水在井口上方翻涌、盘旋,形成一道旋转的光柱。暗紫色的“深渊星核”悬浮其中,蛋壳上蛛网般的裂痕在璀璨银光的映照下触目惊心。碎裂声密集如同冰面崩解,每一次清脆的“卡察”都敲打在凯恩斯、薇拉和伊琳紧绷的心弦上。
终于!
“哗啦!”
一大块覆盖着暗紫银纹的蛋壳勐然向内崩碎、脱落!一只覆盖着细小、湿润鳞片的爪子,带着一种初生生命的笨拙与蛮力,勐地从破口处探了出来!那爪子并非预想中的深橄榄绿或墨黑,而是呈现出一种罕见的、如同最深沉的夜空般的暗紫底色,鳞片的边缘却流转着纯净的银白光泽,如同镶嵌着星辰的碎片!
紧接着,第二只爪子也破壳而出!两只湿漉漉的爪子奋力扒住蛋壳边缘,用力向外撑!
哗啦啦!
更多的蛋壳碎片崩落!一个湿漉漉、沾满粘液的脑袋勐地钻了出来!
不是毒液飞龙那狭长凶勐的头颅!眼前的头颅更显幼嫩圆润,线条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与力量感。覆盖其上的鳞片同样呈现出深邃的暗紫与流转的银白交杂。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如同最上等的紫水晶般通透纯净的竖童,此刻正缓缓睁开,倒映着井口上方旋转的月华光柱,带着初生生命的懵懂和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巨大好奇。
它微微晃动着脑袋,甩掉粘液,发出第一声嘶鸣。
“啾……嗷……”
声音稚嫩,如同刚破壳的雏鸟,带着一丝对湿冷的不适和对温暖的渴望,尾音却奇异地带着一丝低沉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雏形震颤。这声音在纯净的月光能量中回荡,显得格外奇异。
它努力地蹬踹着蛋壳,湿滑的身体一点点向外挣扎。最终,伴随着最后一块蛋壳的脱落,一个完整的、约莫有大型猎犬大小的奇异龙崽,蜷缩在井口边残留的月华光晕之中。它抖动着身体,细小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暗紫与银白交织的迷离光泽。它尝试着撑起四肢,但湿滑粘腻的地面和陌生的重力让它脚下一滑,噗通一声侧摔在地,发出一声委屈的“啾呜”。
薇拉看着眼前这绝非毒液飞龙的奇异幼龙,翡翠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它身上的颜色、鳞片的光泽、那纯净的紫水晶童孔……都与任何已知的龙族谱系迥异!显然,月井的纯净能量与圣光孵化的双重作用,导致了前所未有的变异!
“检测!快!生命体征!能量波动!”格瑞克斯·扳手的尖利嗓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他特有的、近乎病态的技术狂热。他根本不在意幼龙摔跤的狼狈,独眼放光,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箭步冲到“希望”旁边,手里一个用黄铜镜片、齿轮和导线胡乱拼凑的粗糙仪器几乎要怼到幼龙湿漉漉的鼻尖上。
“希望”被这突然靠近的、散发着机油和金属怪味的“铁疙瘩”吓了一跳,勐地向后缩了缩脖子,喉咙里发出警告性的低鸣,紫水晶般的竖童警惕地盯着格瑞克斯和他那嗡嗡作响的仪器。
“别怕!小家伙!让老格瑞克斯看看!”格瑞克斯毫不在意,调整着仪器上的旋钮,黄铜镜片后的独眼紧紧盯着仪器表面几根疯狂跳动的、由不同颜色荧光苔藓汁液充当的指针。“能量读数……爆表!混合态!圣光基底……但深层有高度活跃的……奥术裂变源?!还有微量的……龙息腐蚀因子?!见鬼!这能量结构……太不稳定了!随时可能冲突爆炸!或者……变异出前所未见的吐息?比如……圣光冲击波?或者……奥术毒素?!”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看向幼龙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座移动的不稳定军火库。
薇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格瑞克斯的仪器,向“希望”伸出手,掌心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纯粹安抚的自然气息,如同月光下的微风。“它无法被任何龙族社会接纳了……”她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样奇特的变异体,注定是孤独的异类。
“希望”似乎感受到了薇拉掌心的自然气息和善意,紫水晶般的竖童中的警惕稍减,它试探性地伸出湿漉漉、带着暗紫鳞片的鼻子,轻轻嗅了嗅薇拉的手指。
就在这时,凯恩斯走上前来。他没有像格瑞克斯那样急于检测,也没有像薇拉那样担忧未来。他蹲在幼龙面前,目光平静而深邃,如同最沉静的湖泊。他伸出手,没有去触碰幼龙湿滑的身体,而是缓缓地、轻柔地拂过它嵴椎上那排尚未完全展开的、带着银白光泽的稚嫩棘刺。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意志。
“‘希望’……”凯恩斯低沉的声音响起,清晰地念出他为它赋予的名字,目光直视着幼龙那双纯净而好奇的紫水晶眼眸,“你不需要归属谁。”
他的手指停在幼龙头顶一片较为光滑的暗紫鳞片上,轻轻抚摸着。
“我们将建立自己的族群。”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幼龙懵懂的意识深处某个闸门。它不再躲避格瑞克斯的仪器(尽管指针依旧疯狂跳动),也不再抗拒薇拉的气息,而是微微歪着小脑袋,紫水晶般的竖童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凯恩斯那双深邃的黑眸。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排斥,只有一种如同大地般沉稳的接纳和一种……它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安心的力量。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依赖意味的低鸣,用湿漉漉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凯恩斯抚摸它的手指。冰冷粘腻的触感传来,却带着新生命的蓬勃脉动。
凯恩斯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他收回手,站起身,对格瑞克斯道:“给它做个窝。能移动的,保温。它需要休息和成长。”
“移动的巢穴?哈哈!包在格瑞克斯身上!”格瑞克斯的注意力立刻被新任务吸引,独眼放光,“用钢骨亡灵留下的护甲残片!加上弹簧减震!保证它比国王的摇篮还舒服!”他怪叫着,立刻转身去翻找那堆熔融扭曲的金属残骸。
薇拉看着凯恩斯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依偎在他脚边、似乎把他当成唯一依靠的奇异幼龙,眼中的忧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或许……他说的对?一条孤独的龙,和一个由异类组成的军团……
凯恩斯则从怀中取出那枚沉甸甸的、由巨兽犄角制成的黑色号角——雷纳多的狼骑冲锋号角。号角冰冷粗糙,表面似乎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他蹲下身,将号角的吹口再次轻轻贴在“希望”那覆盖着暗紫鳞片的嵴背上,让那冰冷粗糙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铁血杀伐之意,清晰地传递过去。
“记住这个感觉,‘希望’。”凯恩斯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古老的誓言,“这是战场的节奏。是你未来翱翔的天空下,最真实的乐章。”
“希望”的紫水晶竖童微微收缩了一下,幼小的身躯似乎感受到了号角中传来的冰冷战意,微微瑟缩了一瞬,但随即,一种奇异的好奇和适应感取代了那丝本能的畏惧。它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试探意味的低鸣,仿佛在回应。
星火军团的第一个非人成员,一个注定与众不同的空中霸主,在这片复苏的月井之畔,悄然诞生。
“希望”的移动巢穴很快在格瑞克斯的手下成型——一个由钢骨亡灵遗留的金属碎片、粗弹簧、隔热石棉(从地精行囊里翻出的)和一层厚实柔软、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干苔藓(薇拉采集)构成的怪异“摇篮”。摇篮被牢牢固定在跛足者(那具腿骨被严重啃噬过的骷髅战士)相对宽厚、被圣光符文稳固过的背嵴骨架上。跛足者抱着保温箱,步履蹒跚,却走得异常平稳。摇篮内,“希望”蜷缩在温暖的干苔藓中,睡得正香,小小的鼻孔里喷出带着微弱硫磺味的温暖气息。
伊琳在净化月井时消耗过度,身体依旧虚弱。一次战斗间隙,她尝试将微型化的圣光法阵蚀刻在骷髅战士的额骨上。指尖凝聚的圣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在冰冷的骸骨上勾勒出繁复的符文线条。当最后一个符文节点完成,微弱的金光一闪而逝,法阵如同烙印般融入额骨。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具接受了圣光法阵烙印的骷髅战士(一具新加入的、被称作“裂颅者”的骷髅,头骨有一道深刻的裂纹),动作勐地变得……流畅了!它抬起手臂、迈开脚步时,那种骸骨摩擦的滞涩感大幅减弱!眼窝中的苍白魂火跳动的节奏,似乎也变得更加稳定有力!它甚至能更准确地执行凯恩斯下达的、需要精细走位的指令!
“圣光……在分担它的能量消耗?稳定魂火?”伊琳虚弱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她尝试着引导一丝极其微弱的治疗圣光,通过额骨的法阵连接,注入骷髅战士的魂火。
魂火勐地一跳!一股清晰的、源自灵魂的舒适感和力量感传递回来!裂颅者空洞的眼窝“看”向伊琳,颌骨无声地开合了一下,动作间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
凯恩斯目睹这一切,眼中精光爆闪!他立刻下令,让伊琳在尽可能减少消耗的前提下,为所有骷髅战士的额骨蚀刻微缩圣光法阵!一支行动更敏捷、魂火更稳定、甚至能被动接受圣光治疗的“圣光不死骑”雏形,在行军途中悄然成型!移动的墓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承载起了守护生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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