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城市上空弥漫的绝望与血腥气。
姜天辰藏身于一栋半塌商铺的二楼，嚼着最后一点压缩饼干，目光透过窗户的裂缝，观察着街道。官方的车队昨夜过后，似乎并未大规模折返，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表明他们仍在某些区域活动。
他需要信息。关于外界，关于官方，关于这场灾难的全局。闭门造车、盲目搜寻效率太低，且危险。官方建立的避难营，无疑是信息最集中的地方。
他将“星河”用找到的破布仔细缠绕包裹，背在身后。那把手枪和备用弹夹则被他小心地藏在贴身的衣物内，用胶带固定，避免走动时发出声响。他刻意在地上抓了把灰尘抹在脸上和衣服上，揉乱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普通幸存者。
根据昨夜观察到的车队大致方向和前世的一些模糊记忆，他朝着城市中心广场的方向迂回前进。那里地势开阔，通常是官方设立临时避难点的首选。
越靠近中心区域，人类的痕迹越多——废弃的车辆、散落的行李、以及……越来越多的尸体和搏斗的痕迹。变异生物的袭击显然无处不在。他也数次遭遇危险，凭借逐渐恢复的凡阶一级修为（以及那点可怜的灵气），配合前世的战斗技巧，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三只变异鼠和一只动作迅捷的变异猫，收获了几粒微不足道的兽核。
接近中午时分，他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市中心广场周围拉起了简易的铁丝网和路障，入口处由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广场内搭起了大量的军用帐篷，人头攒动，哭喊声、呼喊声、广播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混乱而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却也掩盖不住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断有幸存者被搜救队或自行赶来，经过简单的检查和登记后被放入营地。
姜天辰混在了一群刚刚被一辆军用卡车送来的幸存者中间，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神情麻木或惊恐。他低下头，模仿着他们的样子，眼神变得空洞而疲惫。
“姓名？年龄？有没有被咬伤或抓伤？”入口处，一个声音沙哑、眼窝深陷的军官头也不抬地问道，旁边有个士兵拿着本子记录。
“姜天辰，十八，没有受伤。”姜天辰哑着嗓子回答，微微抬起胳膊让对方检查。
军官粗略地扫了他一眼，检查了他的手臂和脖颈，挥挥手：“进去吧！去三号帐篷区找王管事登记领物资！下一个！”
顺利进入营地。内部的混乱程度超乎想象。帐篷远远不够，很多人只能露天坐着，眼神呆滞。穿着白色防护服（但很多已经污损）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穿梭在伤员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分发食物和水的点排着长队，不时发生争吵和推搡。
他按照指示找到三号帐篷区，那里更加混乱，帐篷稀疏，管理似乎也更松散。一个穿着脏兮兮志愿者马甲、身材微胖、看起来精疲力尽的中年男人正被几个人围着，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各种问题。
“王管事！我家孩子发烧了！药什么时候能来？”“王管事！我们的帐篷漏水了！”“老王！那边又打起来了！快去看看！”
这就是王管事了。一个在底层挣扎、试图维持秩序的小人物。
姜天辰耐心地等到围着他的人稍微散去一些，才走上前，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感激：“王……王管事？我刚来的，军官让我来找您登记。”
王管事抹了把脸上的油汗，打量了一下姜天辰，看他年纪不大，样子狼狈，语气缓和了些：“叫什么？原来住哪？有什么特长没有？会修东西？会医疗？”
“姜天辰，住城东。特长……我，我会点力气活。”姜天辰低声道。
“力气活？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活！”王管事叹了口气，在本子上划拉了几下，递给他一个皱巴巴的牌子，“喏，你的号。暂时没帐篷了，自己找个角落待着。每天早晚那边领一次粥，别多领，让我发现有你好看！”他指了指远处排着长龙的发放点。
“谢谢王管事。”姜天辰接过牌子，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压低声音道，“管事，我看您这忙得脚不沾地，有什么我能搭把手的吗？搬东西什么的都行，总比干坐着强。”
王管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人人自危、大多麻木自私的环境里，主动帮忙的可不多见。他确实忙得晕头转向，多个免费劳力总是好的。
“行，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儿。”王管事脸色好看了点，“正好，那边有一批刚运过来的矿泉水，你去帮忙卸下来，搬到物资帐篷那边去。看着点，别毛手毛脚打碎了！”
“好嘞！”姜天辰应了一声，立刻勤快地跑过去干活。
卸车、搬运、整理……这些体力活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干得又快又稳，期间还“不经意”地帮王管事维持了一下领物资队伍的秩序，阻止了一次小的争执。
一下午的忙碌，让王管事对他印象大好，态度也亲切了不少。休息间隙，姜天辰递过去半瓶自己省下来的水（从铁匠铺带来的），状似随意地搭话：
“王管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军队能把那些怪物都消灭吗？”
王管事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叹道：“谁知道呢！妈的，这世道变得……听说不只是咱们这，全世界都一个鸟样！天上掉下来个什么鬼星球，真是造孽！”
“全世界都？”姜天辰适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可不是嘛！”王管事压低了声音，“我听昨天来的一个军官说，现在什么联合国都没了，但各国剩下的头头们好像通过什么特殊手段又联系上了，正在搞什么……全球应急联合指挥部？反正名头挺大，说要共同应对危机。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还得靠自己。”
姜天辰心中一动，果然，高层的反应比他前世知道的要快一些。
“靠自己？咱们营地这么多人，军队看起来也不够用啊……”
“军队损失也大着呢！”王管事摇头，“而且现在外面乱套了，听说不少地方都冒出来些乱七八糟的团体，占了个超市或者小区就自立为王了，有的还有点人性，收留幸存者，有的简直就是土匪！为了点吃的喝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帮派、小团体……末日的人性之恶，开始滋生了。姜天辰默默记下。
他继续引导话题：“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真是动物变的？我看它们好像……不太一样了。”
王管事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和困惑：“动物变的是没错。但听说上头的研究所已经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好像说空气不一样了，多了点什么‘能量’，叫什么……‘灵气’？对，就这名！说可能就是这玩意儿让动物发疯变异的，而且对人好像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不过这都是机密，你小子可别往外乱说！”
灵气复苏！官方果然已经察觉到了！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了初步研究！姜天辰心中剧震，但脸上却露出茫然和一点点害怕：“灵……气？那是什么鬼东西……”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好东西！”王管事显然也知之甚少，只是道听途说，“行了，别打听了，知道多了没好处。赶紧干活！妈的，这鬼日子……”
接下来的两天（灾难第三、四天），姜天辰就留在了这个三号帐篷区，一边帮着王管事打杂，一边默默收集信息。他勤快肯干，话不多，显得很可靠，逐渐获得了王管事更多的信任，也听到了更多零碎的消息：
比如军队正在尝试恢复部分区域的电力供应，但非常困难；比如研究所正在分析变异生物的尸体，试图找出弱点；比如确实出现了能力远超常人的“觉醒者”传闻，但真假难辨；比如营地内部也并不平静，为了物资、为了安全的位置，暗地里的争斗时有发生……
期间，他也曾“无意间”提起自己捡到一把没开刃的旧刀，问营地里有没有会磨刀的老师傅，想防身用。
王管事看了看他那把被布条包裹的“星河”，撇撇嘴：“这年头谁还顾得上给你磨刀？有把枪才是硬道理！不过枪也紧缺得很……磨刀？老刘头倒是会，他是铁匠，可惜……第一天就没熬过去，唉。”
希望落空。姜天辰暗自皱眉。“星河”虽好，但未开刃，终究难以发挥全部威力，对付皮糙肉厚的变异兽事倍功半。
第四天傍晚，姜天辰觉得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继续留在这里意义不大，反而可能被卷入营地内部越来越复杂的琐事和冲突中。他需要离开，去寻找能让“星河”开锋的方法，并利用信息差，去寻找那些真正能让他快速成长的机缘。
他向王管事告辞，谎称想去寻找失散的亲戚。
王管事虽然觉得他离开安全的营地是犯傻，但看他去意已决，也没多挽留，只是塞给他小半包饼干：“小子，外面危险，自己多保重吧！要是找不到人，还想回来，我这儿……唉，估计也够呛。”
“谢谢王叔这几天的照顾。”姜天辰真诚地道谢，这个混乱营地中的小管事，算是在这末日初期给了他一丝微弱的人情温暖。
他背着“星河”，再次悄然融入了营地外的废墟与黑暗之中。
身后是喧嚣而艰难的集体挣扎，前方是未知而危险的孤独之路。
他知道，官方的力量正在集结，世界的格局正在重塑，暗处的势力正在滋生。而他，必须赶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变得足够强大。
第四夜，降临。寒风呼啸，似乎预示着更加严峻的考验即将到来。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