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熵是被一股泡面味呛醒的。
水泥地冰凉，后脑勺还残留着摔落时的钝痛。他睁开眼，右手无名指上那道紫痕正微微发烫，像贴了块退热贴。他动了动手腕，从裤兜里摸出半包压得稀碎的红烧牛肉面，包装纸皱得跟他的白大褂一样惨。
“热量即算力，泡面即能源。”他喃喃，把面桶往地上一搁，“这可是能量守恒定律的实战应用。”
宿舍里断了电，烧水壶瘫在桌上，像具尸体。他眯眼盯着壶底接口，眼前立刻浮现出断电前最后一股电流的矢量轨迹——歪歪扭扭，像被猫抓过的草稿线。
“行吧，手动点火。”
他指尖一勾，意念顺着记忆中的线路爬进壶芯，把残存的微弱电荷重新排列。三秒后，加热丝“啪”地亮了红光，水开始升温。
“96℃最稳，多了浪费，少了泡不开。”他一边算一边调整电流方向，让热能均匀分布，“泡发时间，3分47秒，误差不超过0.3秒。”
水咕嘟咕嘟响起来，他顺手把面饼掰成八块，每一块都卡在空气对流最旺盛的位置，让蒸汽提前预热。等调料包一倒，他直接用矢量操控搅动汤面，油花在热气中划出完美的涡旋轨迹。
“这叫分子级搅拌。”他满意点头，“比手拌快，还不溅汤。”
第一口汤下肚，脑子像是被热风吹过的电路板，嗡地一声活了过来。眼前重影退散，矢量线条重新清晰，连泡面升腾的蒸汽都成了可视化的热运动模型。
他盯着那团白雾，下意识伸手一拨——蒸汽分子的运动轨迹瞬间连成一片金色网格，麦克斯韦方程组的矢量形式在空中若隐若现。
“哎哟，还挺好看。”他咧嘴一笑，顺手把三块泡面片甩上半空，用气流托着拼出“E=mc2”的形状，“这不比黑板上画公式生动？”
正得意，门“哐”地被踹开。
琪琳扛着巴雷特站在门口，战术靴踩得地板震颤，马尾辫一甩，狙击镜自动对焦。
“举报说你私藏违禁能量源？”她扫了眼满地的泡面桶，眉头一皱，“就这？你把自己熬成方便面了？”
林熵咽下一口面，抹了把嘴：“这是高能物理实验现场。”
“哦？”她冷笑，“那你给我讲讲，这桶红烧牛肉面，怎么违反了质能方程？”
“简单。”他举起面碗，汤面还在晃，“你看这热气，是不是往上飘？”
“废话。”
“可它为啥不往下？因为密度差产生浮力，浮力本质是压力梯度，压力梯度来自分子碰撞的动量传递——”他手指一抬，整碗泡面腾空而起，面条在空中拉成细丝，蒸汽环绕成闭环，“看，这就是麦克斯韦分布的矢量可视化，热力学第二定律，现场直播。”
琪琳瞳孔一缩。
她没动，可狙击镜里的视野突然变了。
金色线条从蒸汽中浮现，精确标注每一缕热流的速度与方向，动量守恒的轨迹清晰得像刻上去的。
她眨了眨眼，瞳孔颜色悄然转金——第一次，她的视觉系统自动锁定了矢量运动的精确模型。
“你……在操控热对流？”她声音低了几分。
“不，我在吃午饭。”林熵耸肩，“顺便验证下能量转化效率。”
琪琳刚要开口，窗外树梢突然一颤。
林熵眼角一跳，矢量视觉瞬间穿透墙壁——十米外的梧桐树上，程耀文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宿舍，手指悬在“录制”键上。
“又是你。”林熵冷笑，“偷拍上瘾了？”
他不动声色，低头嗦了一口面，把最后一片泡面夹在指间。
“空气阻力，消除。”他意念一扫，那片面瞬间脱离湍流影响。
“初速度，8.3米每秒。”他手腕一抖。
“抛物线修正，风速0.6，湿度42%，重力加速度取本地实测值——”
面片飞出，穿过窗缝，精准命中程耀文鼻梁。
“啪！”
程耀文“哎哟”一声从树上滑了半截，手机差点脱手。
“林熵！你等着！”他捂着鼻子大叫，“我要把这事报上去！你拿泡面当武器，违反学员守则第——”
话没说完，林熵已经把空桶往桌上一扣。
“第几条我忘了。”他推了推眼镜，“但我知道动量守恒第零条：谁偷窥，谁挨打。”
琪琳站在门口，还没从刚才的矢量全息图里回神。她低头看了眼地上那片泡面，油渍边缘泛着微光，隐约拼出个首尾相连的环形结构，像某种四维投影。
她蹲下，指尖刚要碰，图案就淡了。
“你刚才……用泡面片当弹药？”她抬头。
“不，”林熵认真纠正，“是用动量守恒当弹药，泡面只是载体。”
“你管这叫科学？”
“我管这叫效率。”他指了指满地桶，“你看，零浪费，全回收，连油渍都贡献了视觉证据，多环保。”
琪琳站起身，狙击镜还闪着金光。她盯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等他偷拍？”
林熵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程耀文举手机的实时画面。
“不是等。”他晃了晃手机，“是欢迎。”
琪琳刚要说话，林熵突然抬手。
“别动。”
她僵住。
林熵盯着她耳侧一缕发丝——那根头发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偏转，像是被无形的力场牵引。
“你头发……在动。”他说。
琪琳抬手一摸，没感觉。
林熵眯眼，矢量视觉全开。他看见一缕极细微的气流从她颈后升起，带着微弱的电磁扰动，像是某种隐形装置在运作。
“你被装了追踪器？”他皱眉。
“没有。”琪琳摇头，“训练服是标准配置，不可能——”
话音未落，林熵已经闪到她身后，手指一勾，从她后领夹层里抽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箔。
“学院发的‘健康监测贴’？”他冷笑，“这玩意儿内置微型矢量传感器，能记录体温、心率，还能远程激活。”
琪琳脸色一变：“你咋知道？”
“因为它正往你脊椎送一段加密信号。”林熵指尖一碾，金属箔当场碎成粉末，“频率12.7THz，跟上回机械臂共振一个调。”
琪琳瞳孔骤缩。
那是她第一次在狙击镜里看到矢量轨迹的频率。
林熵把粉末一撒，顺手从泡面桶里抽出一张油纸，用矢量操控压成平板，再把碎屑扫上去。
“别急。”他手指轻点，“我让它反向广播。”
油纸微微发烫，碎屑排列成微型阵列，开始同步释放干扰信号。
“三秒后，所有同频监听设备，都会收到一段‘林熵正在用泡面计算宇宙终极公式’的假数据。”他笑，“附带音频，是我打呼噜的录音。”
琪琳盯着那张油纸，忽然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睡觉。”林熵打了个哈欠，“但得先确保没人半夜拿我做实验。”
他转身往床铺走，顺手把最后一桶泡面塞进抽屉。
“对了。”他回头，“下次突击检查，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把实验数据藏严实点。”
琪琳没答话。
她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片碎成渣的金属箔。
窗外，程耀文正揉着鼻子往远处溜，手机屏幕还亮着，录制状态没关。
林熵躺上床，闭眼前最后看了眼天花板。
泡面蒸汽还没散尽，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金色轨迹，像一道未写完的公式。
他嘴角一扬。
“变量X……这次我改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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