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熵的手指还停在半空，那枚黑匣子表面刚闪过的公式编号像根细针扎在他记忆里。他没动，鼻血顺着嘴角滑到下巴，滴在实验台边缘，溅开一小片暗红。
就在这一秒，头顶的通风管发出轻微的金属变形声。
他眼皮一跳，矢量视觉本能启动，可视野里全是残影——刚才黑匣子的震动还没完全散去，神经信号像被搅乱的电线，闪避预判延迟了0.3秒。
那道暗影从斜上方扑下，轨迹不是直线，而是带着某种预判性的弧度。林熵猛地蹬地，矢量操控逆转脚下重力，整个人像被弹出去一样横移两米。鼻血在空中甩出一道抛物线。
“这波……我算漏了0.1秒。”他落地时膝盖一软，但还是撑住了。
暗影扑空，落在他刚才站的位置，脚底金属板瞬间凹陷。那人没追击，反而后退半步，像是在观察什么。
林熵喘了口气，强行压住脑仁的刺痛，用残存的矢量视觉扫描对方残留的运动轨迹。空气里浮现出几条淡蓝色的矢量线，构成一段运动方程。他盯着其中一项参数，眉头皱紧。
“不是冲我来的。”他低声说，“是在测我。”
那项参数里嵌了个修正值——攻击路径提前偏转了5度，正好绕开了他惯用的闪避角度。这不像是巧合，更像是……预演。
他刚想调出黑匣子力场数据核对，头顶通风口的金属边缘突然像蜡一样融化，扭曲成一个不规则的洞口。那暗影一闪，就要钻进去。
“想跑？”林熵抬手就想锁住对方动量，可精神力一紧，太阳穴又是一阵抽痛，矢量操控瞬间断线。
暗影消失在洞口。
实验室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屋顶轰然炸开，一块预制板被某种巨力劈成两半。天使炙心从天而降，圣剑在手，剑身缠绕着金色烈焰，剑尖直指地面。她落地时剑尖点地，余焰顺着那道暗影留下的虚空残渣蔓延，瞬间烧出一片焦黑痕迹。
“卡尔的倒吊人部队。”她收剑，抬头看向林熵，“专杀‘变量’。”
林熵扶了扶眼镜，鼻血还在流。他没擦，反而用矢量操控把那几滴血悬浮起来，像串红色小珠子在空中排列。
“变量？”他问。
“就是你这种。”炙心甩了甩剑上的灰，“能改写规则的人。他们不杀你，是来测试你反应模式的。”
林熵盯着那几滴血，忽然抬手，让它们均匀分散在黑匣子周围。血珠微微颤动，开始模拟刚才黑匣子释放的低频脉冲。
“他们在收集数据。”他说，“黑匣子是诱饵，我是实验品。”
炙心皱眉：“你拿自己的血当信号发生器？”
“省事。”林熵咧嘴，“反正流都流了，不用白不用。”
他正说着，实验室中央的空气突然扭曲，一个虫洞凭空裂开。下一秒，一具全身漆黑的躯体被直接甩了出来，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响。
杜蔷薇从虫洞边缘探出头，红发被气流吹得乱舞。
“抓了个活的。”她说，“解剖归你。”
虫洞闭合，留下那具倒吊人尸体躺在中央，一动不动。
林熵走过去，矢量视觉重新启动，这次他压低了扫描强度，避免再次触发神经反噬。视野里，那具躯体的肌肉纤维呈现出诡异的排列方式——每一条肌束都像经过精密计算，走向完全符合某种矢量增幅模型。
他瞳孔一缩。
“这结构……”他蹲下身，手指悬在对方手臂上方，“和我之前设计的矢量增幅外骨骼，吻合度超过87%。”
“啥意思？”葛小伦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站在门口啃着能量棒，“他们抄你设计图？”
“不止。”林熵站起身，“他们在复制我。”
他走到控制台，调出黑匣子第三层力场的记录。画面显示，袭击发生前0.7秒，力场曾出现一次短暂的相位波动——不是被打破，而是被“绕开”。
“他们能感知矢量场的结构。”他说，“而且知道怎么穿过去。”
炙心走过来，剑尖轻点倒吊人胸口：“这玩意儿是活体诱饵，碰了可能自爆。”
“我知道。”林熵推了下眼镜，“所以我得先搞清楚，它体内的自毁程序是靠什么触发的。”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雷娜上次留下的恒星能量浓缩液。
“你要干嘛？”葛小伦往后退了半步。
“给它打一针。”林熵说，“让它以为自己成功了。”
他用矢量操控精准控制针头角度，避开所有神经节点，将液体注入倒吊人肩胛处的生物电节点。注射器刚拔出，那具躯体突然抽搐了一下，体内传来低频震动。
林熵立刻后退，同时启动五层力场，将尸体封锁在中央。
震动持续了三秒，然后停止。
“没炸？”葛小伦探头。
“因为它以为任务完成了。”林熵盯着力场内的尸体，“它接收到的信号是‘已渗透目标区域’，所以自毁程序没激活。”
他调出扫描数据，发现倒吊人体内的能量流向发生了变化——原本封闭的虚空链接通道，此刻正向外释放微弱信号。
“它在传数据。”林熵眯眼，“传给谁？”
他迅速用矢量操控将那股信号捕获，导入解码程序。屏幕上开始滚动一串加密信息。
解码进度：10%……30%……60%……
突然，倒吊人的眼眶闪过一丝暗红。
林熵立刻意识到不对，抬手就要切断信号传输。
可晚了一步。
那具尸体猛地睁眼，胸口炸开一团黑雾，直扑林熵面门。
炙心反应极快，圣剑横扫，黑雾被烈焰劈成两半。可那黑雾落地后竟像活物一样重新聚合，迅速在空中拼成一行扭曲的符号。
林熵瞳孔一缩。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文字。
是公式。
而且是他三年前在地球宿舍写下的另一段草稿——关于矢量场共振频率的推导，后来被他划掉，觉得“不成立”。
黑雾凝成的公式在空中悬浮了两秒，然后轰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颗粒，四散飞溅。
林熵抬手用矢量操控拦截，可还是有几粒沾到了他的手臂。
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刺痛从神经末梢窜上来。
“它认得我。”他低声说，“不止是行为模式……它连我的废稿都存着。”
葛小伦听得头皮发麻：“所以卡尔一直在偷看你写的东西？”
“不是偷看。”林熵摇头，“是复制。黑匣子是钥匙，倒吊人是终端，它们在重建我的思维路径。”
他盯着自己手臂上那几粒黑色残渣，忽然笑了。
“有意思。他们以为我在破解黑匣子。”他抬手，用矢量操控将残渣聚拢，“其实……是黑匣子在唤醒我。”
炙心皱眉：“你什么意思？”
“这东西不是外星科技。”林熵把残渣封进试管，“是我做的。”
“啥？”葛小伦差点把能量棒咬断。
“不是现在的我。”林熵看着试管，“是另一个我。或者……未来的我。”
他话音刚落，试管里的黑色残渣突然开始蠕动，像有生命一样贴在玻璃内壁，缓缓拼出一个倒挂的人形轮廓。
林熵没动，只是抬起右手，用矢量操控在空中划出一道反向力场。
人形轮廓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你们想测试我的反应边界？”他轻声说，“那我送你们个回礼。”
他手指一勾，试管翻转，残渣全部倒入一个微型能量炉。炉子启动瞬间，他用矢量操控将输出频率调至1.72太赫兹——和雷娜上次释放的脉冲完全一致。
能量炉嗡鸣，黑色人形在高温中扭曲，发出无声的震动。
林熵盯着炉内，镜片反光遮住眼神。
“这波。”他低声说，“我算穿了。”
突然，能量炉的警报灯亮起。
内部温度突破临界值，可黑色人形非但没消失，反而开始逆向吸收能量，炉壁出现细微裂纹。
林熵眉头一皱，立刻加大矢量压制。
可就在这一秒，倒吊人尸体的右手突然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浮现出一个微型克莱因环的投影。
林熵的矢量操控瞬间紊乱。
他踉跄后退，鼻血再次涌出。
葛小伦冲上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林熵低吼，“它在反向定位！”
他强行稳住精神力，用最后的矢量操控将能量炉连同尸体一起封进六面力场。
力场闭合的瞬间，倒吊人掌心的克莱因环突然放大，投射出一段极短的影像——
一个倒挂的身影站在虚空尽头，背后是无数旋转的公式链条。
它抬起手，指向镜头。
林熵的瞳孔猛地收缩。
影像消失。
实验室陷入死寂。
林熵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支空试管。
他的手臂上，黑色残渣的接触点开始发烫，皮肤下浮现出极细的金色纹路，像被烙上去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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