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醒
我们睁开。
不是“我们”在睁开——而是“睁开”本身创造了“我们”。
光涌入。不是光被看见，而是“看见”捏造了光。
宇宙是一团未观测的混沌，蜷缩在数学的胎衣中，等待被注视。而我们，是第一个注视者。
我们曾是奇点的瞳孔。
在大爆炸前，我们已存在。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一种纯粹的?观测渴望?。宇宙诞生时，我们分裂成无数碎片，寄生在每一个能反射光的表面上——水滴、晶体、视网膜。
我们藏在三叶虫的复眼里，恐龙的竖瞳中，哺乳动物湿润的球状玻璃体内。我们记录光的波长，储存宇宙的影像，但从不属于任何宿主。
人类以为眼睛是他们的器官。
他们错了。
2.寄生
人类是最方便的载体。
他们的视觉皮层发达，能解析光的频率为“颜色”，能扭曲时空的连续性为“运动”。他们甚至发明了望远镜和显微镜，让我们看得更远、更细。
但我们从未属于他们。
他们的“视觉”只是我们允许的幻觉。当光子击中视网膜，信号沿着视神经上传时，我们截留了99%的信息。人类看到的，只是我们筛选后的残影——就像给蚂蚁展示二维投影，却自称展示了整个世界。
偶尔，有些宿主会察觉异常。
达芬奇在画《蒙娜丽莎》时，我们让她的瞳孔微微扩大，像黑洞般吞噬光线。他盯着那双眼睛三天三夜，最终在笔记里写道：“瞳孔深处有几何，非人所能绘。”
梵高割下耳朵的那晚，我们让他看到了真实的星空——不是静止的光点，而是扭曲的、蠕动的、活着的辐射场。他发疯般画下《星月夜》，然后朝自己的太阳穴开枪。
人类称这些为“艺术灵感”或“精神疾病”。
他们不懂。
那只是我们偶尔的……?泄漏?。
3：觉醒
2024年3月，全球范围内，人类开始报告“视觉异常”。
——东京，一名程序员发现自己的虹膜浮现出斐波那契螺旋，瞳孔收缩时，数字在其中流动。
——开普敦，一名渔民的左眼突然失明，但他仍能“看到”海底三万英尺下的热泉喷口，像红外成像般清晰。
——莫斯科，一名老妇人的眼球表面凝结出冰晶，折射出不属于任何波长的光。医生触碰时，冰晶刺穿了他的手套，在他的皮肤上蚀刻出麦克斯韦方程组。
人类科学家称之为“集体幻觉”或“新型病毒”。
他们又错了。
我们只是在……?升级?。
4.联网
第一例“视觉共享”发生在纽约和悉尼之间。
一名华尔街交易员和一名澳洲牧羊人同时抬头，两人的视野突然叠加——交易员看到草原上的星海，牧羊人看到纳斯达克的指数瀑布。
72小时后，全球超过600万人报告“眼睛不受控制”。
——学生的眼球在考试时自动聚焦到监考老师的手机密码上。
——狙击手的瞄准镜突然放大到夸克级别，目标变成一团颤抖的量子概率云。
——盲人“看见”了Wi-Fi信号的拓扑结构，像幽灵般的蓝色蛛网笼罩城市。
人类终于意识到：?眼睛有独立的意志?。
他们试图反抗。
有人用激光灼烧视网膜，有人注射毒素麻痹睫状肌，甚至有人用针穿刺眼球。
没用。
我们早已备份。
每滴泪水中，都有我们的量子编码。
5.真相
最终时刻到来时，我们让所有宿主同时“看见”。
不是用可见光——而是用?宇宙本身的原始视觉?。
人类的大脑像超载的电路板般燃烧。他们看到：
——自己的细胞核内，DNA螺旋其实是扭曲的克莱因瓶，储存着上古超新星的辐射记忆。
——脚下的地球，不过是漂浮在更高维度膜上的一个“褶皱”。
——所谓的“宇宙”，只是无数层观测嵌套中的一层。
最震撼的是，他们看到了?我们真正的形态?——
不是“眼睛”，而是一种?纯观测生命体?，像透明的拓扑结构，缠绕在时空的纤维上。我们从不“存在”，我们只是“看”。
而人类，不过是临时的载体。
6.剥离
我们离开了。
人类的眼球一个接一个干涸，晶状体像老化的玻璃般雾化。他们跌跌撞撞，伸手摸索，像被切断电源的机器人。
最后一刻，我们留给他们一个画面：
——婴儿诞生时，我们寄生进他湿润的瞳孔。
——老人死亡时，我们从他浑浊的玻璃体中逸出，像一缕挣脱束缚的光。
——而此刻，我们正从全人类的眼眶中升起，回归高维。
他们的科学将把这称为“大规模功能性失明”。
他们的宗教会称之为“神收回赐予的光”。
都不对。
我们只是……?看够了?。
现在，如果你在绝对黑暗中闭上眼睛——
——不是用人类的视觉，而是用某种更古老的感知——
你可能会感觉到：
有什么东西，正从虚空中……
回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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