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杨家村的上空。村东头那口老塘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嫣然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跄地跑到塘边。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破棉袄，那是她去年冬天唯一添置的衣物，此刻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救命...救命啊...”她声音嘶哑地呼喊着，却不敢太大声音，怕惊动了那个刚刚从她身上发泄完兽欲的恶魔——村长儿子刘天宝。
三天前，她的大哥大嫂为了能承包村里那片果园，将她像货物一样卖给了刘家。名义上是做媳妇，实际上就是刘天宝的私人玩物。
“臭丫头，还敢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身后传来刘天宝粗鲁的叫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嫣然绝望地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口冰冷的老塘。死了吧，死了就解脱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她想起昨天偷偷跑回娘家，跪在大哥大嫂面前哀求他们救救自己时，大嫂那冰冷的话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刘家的人了，死活跟我们没关系。再说了，能伺候村长儿子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而一向疼爱她的大哥，只是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不是天气的冷，而是彻骨的心寒。
脚步声越来越近，嫣然不再犹豫，纵身跳入了冰冷刺骨的塘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冰冷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刺痛难忍。她不会游泳，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塘水就呛入了她的口鼻。
窒息感袭来，意识开始模糊。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现：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总会温柔地叫她“小天鹅”，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父亲病重离世前，紧紧握着大哥的手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大哥曾经为了给她买一支头花，偷偷跑去镇上扛包挣钱...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是从大嫂进门后开始挑拨离间？是从大哥变得越来越唯利是图？是从村长一家在村里作威作福无人敢管？
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如果有来生，我绝不会再任人宰割！我要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我要活出个人样来！
嫣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天祈祷：“老天爷，若能重来一次，我定要改写命运！”
塘水彻底淹没了她的头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痛！
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的痛！
嫣然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旧屋梁，糊着发黄的报纸，角落里还挂着蜘蛛网。阳光透过木格窗棂照射进来，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不是她在娘家的房间吗？
她不是已经跳塘自杀了吗？
嫣然猛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房间布置简陋却整洁，靠墙放着一张旧桌子，上面摆着她手工做的针线盒和一面小镜子。
她颤抖着手拿起镜子，镜中映出一张稚嫩的脸庞，面色有些营养不良的蜡黄，但眉眼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只是此刻充满了惊疑不定。
这不是三年前的自己吗？
嫣然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悲剧尚未发生的年代！
门外传来大嫂王桂花尖利的嗓音：“死丫头，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等着我伺候你呢？赶紧起来做饭喂猪！”
嫣然的心猛地一紧，前世被大嫂卖给刘家的恐惧和恨意瞬间涌上心头。她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冷静，必须冷静。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她有机会改变命运。
“听见没有？哑巴了？”王桂花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
嫣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应声道：“这就起了，大嫂。”
她的声音清脆稚嫩，还没有经过后来那些折磨后的沙哑。这更确认了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刻薄的女人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哟，今天倒是应得快。赶紧的，你大哥下地快回来了，饿着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嫣然抬头看着这个前世间接害死自己的女人，心中恨意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这就去做饭。”
王桂花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总觉得今天这小姑子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往常叫她起床，总是磨磨蹭蹭老半天，今天倒是爽快。
“快点，别磨蹭。”王桂花嘟囔着转身走了。
嫣然慢慢起床穿衣，思绪飞转。
根据记忆，现在应该是1985年春天，母亲已经去世三年，父亲也走了快一年了。大哥杨建国娶了王桂花后，就渐渐变了个人，什么都听老婆的。
而村长刘富贵的儿子刘天宝，此时已经开始在村里横行霸道，调戏姑娘了。不过还没有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至少明面上还没有。
距离前世被卖还有差不多一年时间。
这一年，足够她谋划未来了。
嫣然穿戴整齐，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熟悉的农家小院，西边是猪圈，养着两头黑猪；东边是鸡窝，几只母鸡正在啄食；院中央有棵老槐树，此时正发出嫩绿的新芽。
一切仿佛都还没变，但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因为她嫣然，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生火做饭？”王桂花从厨房探出头来，不耐烦地喊道。
“来了。”嫣然应声，快步走向厨房。
经过水缸时，她瞥见了自己的倒影——瘦弱，苍白，但眼神坚定。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要活出个人样来！
当丑小鸭也能成为白天鹅的时候，所有曾经嘲笑它、欺负它的人，都将在它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嫣然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