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苏勇被戳穿心思，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但迅速调整，
“团长，您不也觉得分兵是条好路吗？”
“我这一腔热血，可都是为了咱新一团的未来啊！”
“您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下山猛虎！”
“撒出去，那才能搅他个天翻地覆，让小鬼子知道什么叫疼！”
他赶紧送上一记小小的马屁。
“娘的！”
李云龙灌了口酒，笑骂一句，
“就你小子这肚子里，花花肠子能绕晋西北三圈！”
“这事儿……老子还得再琢磨琢磨……”
他脸色沉了下来，闷头喝着地瓜烧，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内心在天人交战。
“团长！团长！”
一营长张大彪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老总……老总的电话！直接打到团部了！”
“老总？”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依旧硬气，
“他老人家这时候打电话？是要给咱老李庆功？庆祝咱干掉了坂田那老鬼子？”
“走走走！听听老总咋夸咱！”
他故作豪迈地起身，但那脚步，明显比平时沉重了几分。
来到简陋的电讯室，刚抓起话筒，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就穿透耳膜，震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
“李云龙！！”
“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吧？！！”
“战场抗命！一而再，再而三！谁给你的狗胆？！！”
电话那头，老总愤怒的咆哮伴随着“砰砰”的捶桌声，仿佛能看见桌子在瑟瑟发抖。
李云龙这混不吝的主儿，此刻也下意识地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老远，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老总啊老总！您消消火！消消火！”
“咱……咱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您看，虽然咱没按命令撤，可咱干掉了坂田指挥部，报销了他一个大佐俩中佐一个少佐！”
“坂田联队都让咱新一团冲垮了！”
“这……这功劳总归是实打实的吧？”
“咱老李不贪功，只求个功过相抵，这总行吧？”
他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行个屁！”
老总的怒火更炽，
“李云龙！少他娘的给老子嬉皮笑脸！”
“你以为你是谁？抗命还抗出理了？！老子用不起你这样的‘能人’！”
“有功？你小子哪次立功后面不跟着捅个大篓子？！这次没得商量！”
“炊事班你背过锅，马厩你喂过马，这回给你派个‘清闲’‘滋润’的好差事！给老子滚去被服厂当厂长！”
“你小子不是能折腾吗？去！给老子可劲儿折腾！”
“多折腾出几套棉衣来，也算你为革命做贡献了！”
“被服厂？！”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李云龙天灵盖上！
他瞬间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苏勇——这小子那张乌鸦嘴！真他娘的灵验了！
去被服厂？
弹棉花？！
跟一群老娘们儿混？！
这脸往哪搁？这脊梁骨还不得被全军的兄弟戳断？！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李云龙的声音瞬间软了八度，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
“老总！老总！好商量！咱再好好商量商量！”
“去被服厂……”
“弹棉花？”
“这……这不成啊老总！”
“咱老李也是要脸的人！这让战友们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老总！您高抬贵手！哪怕让我去给您站岗，天天杵在门口当门神都行！”
“实在不行，我还回炊事班背大锅！”
“我……我给您烧红烧肉！我烧的红烧肉那可是一绝，香飘十里……”
他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推销”自己，可惜，电话那头只有冰冷的沉默和压抑的怒火。
“这事，定了！”
老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在战场上抗命的时候，怎么不跟老子商量？！”
完了！彻底堵死了！
李云龙握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感觉天都塌了半边。
就在这时，苏勇如同鬼魅般凑到话筒旁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电话那头听清的声音“汇报”：
“团长！您那份《新一团扩编整训及分兵发展纲要》我已经整理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向总部……”
“什么声音？！”
电话那头，老总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
“李云龙！什么‘扩编纲要’？你小子又在搞什么猫腻？！”
李云龙此刻恨不得把苏勇的嘴缝上！
这小子……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退路全给堵死了！
他狠狠瞪了苏勇一眼，那眼神能杀人。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被服厂的“噩梦”近在眼前，他老李宁愿死在战场上，也绝不窝囊地去弹棉花！
心一横，牙一咬，李云龙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报告老总！是这样！”
“我李云龙向您立军令状！”
“半年！就半年！”
“我不要总部一颗子弹、一个兵！我把新一团这五百多号人，给您扩编成一个整师！拉到八千人马！”
装备，老子自己从小鬼子手里抢！”
“完不成任务，您到时候直接枪毙我！我李云龙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豁出去了！
与其窝囊弹棉花，不如轰轰烈烈干半年！杀够本儿！
死也死在冲锋的路上！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老总显然被这石破天惊的“军令状”震住了。
“扩编……成一个师？”
老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李云龙！你小子是不是皮又痒了？想坐老子的位置？！”
“老总！军令状我都立了！您怕什么？”
李云龙梗着脖子，犟脾气彻底上来了，
“到时候毙了我，您也不亏！反正被服厂，老子死也不去！”
他此刻光脚不怕穿鞋，语气反而带上了破罐破摔的硬气。
话筒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老总在极力压制怒火。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李云龙握着话筒，手心里全是冷汗，心里七上八下。
要是老总真铁了心送他去弹棉花……
良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老总压抑着复杂情绪的声音：
“好！好！好你个李云龙！跟老子讨价还价是吧？！”
“行！老子就看看你小子这牛皮，半年后怎么吹破天！”
“不过你小子别得意！就算你真拉出八千人来，师长也轮不到你当！你还是个团长！”
“既然要扩编，新一团这老番号就不合适了……”
老总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决断：
“从今天起，新一团番号撤销！改编为386旅独立团！”
“老子给你个加强团的编制！”
“兵，你自己招！”
“枪，你自己抢！”
“老子一粒子弹、一个新兵都不给你！”
“半年！老子就给你半年！”
“半年后要是没点真东西给老子看……”
老总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老子亲自送你上路！听清楚没有？！”
砰！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刺耳。
李云龙却像虚脱一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即脸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成了！娘的！成了！差点真他娘的要去弹棉花了！”
他兴奋地一巴掌拍在苏勇肩膀上，拍得苏勇一个趔趄，
“你小子！真他娘的神了！”
“长前后眼了？连老总想送老子去弹棉花都知道？！”
但下一秒，李云龙的脸就黑了下来，指着苏勇鼻子骂道：
“不过你小子真他娘的不地道！”
“老子跟老总打电话，命都悬在裤腰带上了！你小子就在旁边瞎‘汇报’！”
“要不是老子反应快，脑子转得比你小子还快那么一丢丢，刚才就露馅了！”
“被老总听出来是你在背后撺掇，咱俩都得完蛋！”
他围着苏勇转了一圈，眼神像看一个怪物：
“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全他娘的长你身上了！”
“就你小子这满肚子鬼主意，老子真要把你放出去分兵……”
李云龙摸着下巴，眼神闪烁，带着浓浓的“不放心”拐了弯说道：
“你小子还不得把天给老子捅个窟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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