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碰上其他处室的人，对方也笑着点头招呼：
“刘工！”“光奇同志！”
“人微言轻，人贵言重。这待遇变化，倒是干脆直接。”
他心里门儿清，脸上还是那副礼貌又带着点距离的样子，不摆架子，也不过分热乎。??
不过是些人情冷暖罢了，真正值得在意的，是图纸上的精度和家里的温度。
下午，王工和李工一块儿找来了。
“小刘啊，忙着没？”
王工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手里攥着笔记本，带着点求教的急切，
“你上午点破的那个‘锚定基准’的思路，我们老哥俩琢磨半天，越琢磨越觉得精妙绝伦
能不能再给咱细说说？特别是咋从那堆乱麻里，一把揪出那个最关键的‘基准点’？这手功夫，我们服气！”
李工也赶紧点头，语气里满是诚恳：
“是啊，光奇同志。你这套法子，比我们老家伙凭经验瞎摸强太多了！真想跟你学学这‘笨功夫’的真髓！”
看着两位头发都白了的老工程师这么放下身段来请教，刘光奇心里的敬意是真真切切的。??
技术面前，能者为师。他们能这样，是真想学东西，这份态度值得尊重。不像某些人，只会阴阳怪气。
??他没藏私，拉过一张白纸，边画边讲，语气从容不迫：
“王工，李工，其实没那么玄乎。核心就俩字：‘标准’。
图纸再乱，总能扒拉出点相对靠谱的标注，像国标号、基础尺寸、或者某些通用符号…逮住它，就等于抓住了尺子…”??
这些基础原理，在实验室早就玩烂了，不过看他们求知若渴的样子，倒也不妨多说几句。
他把系统梳理和逻辑推演的门道，掰开了揉碎了，结合图纸例子讲了个透，思路清晰得如同庖丁解牛。
王工李工听得入神，不住点头，眼睛里放着光，如同久旱逢甘霖。
听完，王工长叹一声，感慨万千：
“听你这一讲，胜读十年书啊！小刘，你这脑袋，真是…真是部里的宝贝疙瘩！这份功底，我们这些老家伙拍马也赶不上啊！”
李工也真心服气，由衷赞叹：
“光奇同志，佩服！五体投地！以后遇到硬茬子，我们老家伙可得常来麻烦你了！你可别嫌我们烦啊！”
“交流促进步，挺好。”刘光奇笑着送走两位心满意足的老工程师。??
技术交流而已，举手之劳。
他知道，这声发自内心的“佩服”，比大会上任何表扬都压秤。
本事换来的是真认可！一块手表、部里的特供点心，邻居羡慕、家里高兴，那种靠真本事换来的敬重和待遇，说到底，那时候，心里纯粹，“活儿”是第一位的，本事是铁打的硬道理。
跟王工李工这样的老技术一起琢磨事儿，累是累，可心里痛快、敞亮！??
这种纯粹的成就感，比四合院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强了不知多少倍。??
……
傍晚，下班的铃声在机械工业部大楼里回荡。
张司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他面前摊着那份让整个技术处都为之震动的《鬼画符图纸修正报告》，署名：刘光奇。
报告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提出的解决方案更是切中要害、精准无比，字里行间透出的灵气和远超同龄人的系统性思维，让张司长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痒痒，如同发现了一块绝世璞玉。
“啧！”他忍不住咂了下嘴，眼中精光闪烁，
“人才难得啊！这好苗子，不能就这么放着光自己长啊……得……得好好归置归置，放到更大的天地里去锤炼！”
他想起了那句老话：玉不琢不成器。
眼前的刘光奇，在他眼里就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技术天赋极高，为人踏实稳重，不骄不躁，更重要的是，根正苗红！这种年轻人，不正是最理想的衣钵传人吗？
自己年纪也上来了，技术革新日新月异，部里缺的就是这种能融会贯通，既有扎实基础又有创新思维的后继者。
“收徒弟！必须得收下这个徒弟！”
张司长一拍桌子，下了决心，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战略部署。
但这个决心一下，新的烦恼又来了。
怎么收呢？直接对刘光奇说：
“小刘啊，我看你天赋异禀，是个人才，拜我为师吧？”
张司长在脑中排练了一下这场景，立刻老脸一红，暗自摇头：
“不行不行！太直白了，显得我这个当领导的……多没水平，多……急切似的！”
堂堂一个司长，上赶着要收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当徒弟？传出去多不像话？而且……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那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他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踱起步子。
烟一根接一根地点着，办公室里很快就烟雾缭绕，如同他此刻纠结的思绪。
“有了！”张司长猛地停下脚步，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不能直接提，那就……曲线救国！请吃饭！对！请他到家里吃顿便饭！在家里，氛围轻松些，更好说话。
而且…也显得我这个领导没什么架子，关心下属生活嘛！对，就是关心青年成长！”
这个理由让他觉得很充分，也很有“领导风范”。
他心里甚至开始规划：让老伴儿多做几个好菜，一定要有红烧肉！显得热情！饭桌上可以多聊聊工作以外的，比如生活情况，家里有什么困难，暗示一下组织关怀……再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技术传承、人才培养上……到时候，水到渠成，气氛到了，再……再喝上几杯小酒，嗯，稍微那么提一提徒弟这个事……?
到时候，不怕这小子不点头！
“对，就这么办！”张司长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简直完美！既体现了领导的关怀，又不失身份，还能达到目的。他那略显严肃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计划通后的得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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