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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机械工业部技术处办公室。???
灯光比刘家小屋亮堂不少，但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烟雾缭绕，空气沉闷。技术处的几位骨干——头发花白、眉头紧锁的王工（王振邦），同样年岁不小、一脸愁容的李工（李卫国），还有三十多岁、眼神闪烁、略显精明的技术员小陈（陈志强），以及另外两位中年工程师，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
桌上摊开的，是刘光奇手里那份图纸的复印件，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张司长背着手，在窗边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每一步都透着焦灼。
“老王，老李，你们几个再琢磨琢磨？”
张司长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这台冲床是‘钢铁脊梁’二期项目的命根子！毛子那边催命符一样，苏方专家组下礼拜就要来检查进度！现在因为它趴窝，轧钢厂那边一天损失多少产值？部里的压力，顶到天了！”
王工重重叹气，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深陷的眼眶：
“司长，不是我们不琢磨。这图纸……您也看了，标注乱得像一团麻，翻译错得离谱，前后矛盾的地方比比皆是！
我们几个老家伙，连着熬了三个通宵，头发都快薅薅秃了，硬是…硬是没敢拍板啊！”
他指着图纸上一处，手指都有些抖，
“您看这儿，材质标45钢，热处理要求高频淬火！这……这根本就是胡闹！按这个做，主轴十有八九要废！谁敢担这个责任？”
李工接口道，语气满是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还有这公差配合，同一处地方，总装图标H7/h6，零件详图又标H8/h7！到底按哪个？我们翻遍了手头能找到的所有资料，也没个准谱！问谁去？毛子专家？他们自己画的图都说不清！”
他拿起桌上的搪搪瓷缸，灌了一大口浓得发苦的茶。
小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点幸灾乐祸和刻意压低的酸意：
“司长，要我说，这活儿从一开始就不该给那新来的大学生。
刘光奇同志是水木高材生不假，可他才多大？刚报到第一天！连车间门朝哪边开都未必清楚！
这种连王工、李工都束手无策的难题，他一个生瓜蛋子能摸清门道？三天时间？我看三十天都够呛！这不是……这不是纯粹难为人嘛！”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
“再说了，万一他年轻气盛，瞎指挥一通，把机器搞得更糟，或者耽误了宝贵的时间，这责任……谁担得起？咱们技术处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的话，像投进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除了张司长，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认同或犹豫的神色。
另一位中年工程师也附和道：
“是啊司长，小陈说的在理。这种关乎国家重点项目、要命的任务，交给一个毫无现场经验的新人，风险实在太大了。是不是……再慎重考虑考虑？或者，我们几个再拼一把，加加班？”
张司长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沉默了片刻。
他何尝不知道风险？但他有他的考量，更有他的决断。
“风险？现在机器停着，就是最大的风险！时间就是命令！”
张司长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王，老李，你们的本事我清楚，你们尽力了，这我看在眼里。但时间不等人！”
他走回桌边，手指重重敲了敲那份图纸复印件：
“为什么给刘光奇？第一，他是科班出身，水木顶尖的底子，理论功底扎实得超乎你们想象！不是那些浪得虚名之辈！第二，他年轻，脑子活络，没被咱们这些老框框、老经验束缚住手脚！第三……”
张司长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深邃和坚定：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台机器的问题，很可能就出在基础理论和标准应用的混乱上！
我们这些老家伙，经验丰富是优势，但有时候，经验也会成为枷锁，跳不出那些习以为常的‘凑合’、‘大概’和‘差不多’！需要一个新鲜的、锐利的、不受束缚的眼光，来打破这个僵局！刘光奇，就是那把破局的刀！”
他看向王工和李工，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坚定：“老王，老李，你们是处里的顶梁柱，我信得过。
这次，就当是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换个思路、打破桎梏的机会。你们暗中多留意，如果……如果他真能看出点我们没看到的门道，你们要放下身段，全力支持！如果……实在不行，”
张司长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
“责任在我，我来担！但在这三天里，我们要给他空间，别干扰他！让他放手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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