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看热闹的村民早已散尽,寒风吹过,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静。
林凡扶着门框,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才那恐怖的神念扫过,如同冰水浇头,将他因修炼和改善家境而生出的那一点点欣喜和自得,彻底浇灭。
仙凡之别,如同天堑。在真正的修士眼中,他们这些凡人,恐怕真的与蝼蚁无异。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走进屋里。
母亲林氏脸色苍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凡儿,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张屠户他们……还有,我怎么突然感觉那么心慌,像被什么盯着一样?”
父亲林大山也挣扎着半坐起来,咳了两声,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是不是……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丫更是吓得缩在母亲怀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看着家人惊惧的模样,林凡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至少,不能完全瞒着。
他关紧房门,走到父母床前,缓缓跪了下来。
“爹,娘,”他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刚才来的不是山神,也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是修仙者。”
“修仙者?”林氏和林大山都愣住了,这个词对他们来说,遥远得只存在于模糊的传说里。
“我上次进山采药,遇到两个修仙者在争斗,差点死了。”林凡省略了小鼎和功法的细节,只挑能说的说,“我捡到了一点他们掉落的丹药,就是救了爹的那颗。刚才那个动静,恐怕是其中一个没死,找过来了……”
林氏吓得捂住了嘴,林大山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才明白,儿子带来的“好运”,背后竟然藏着如此可怕的杀身之祸!
“他们……他们会找到我们家吗?”林氏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不知道。”林凡摇摇头,眼神凝重,“但刚才他已经用神识扫过村子了。张屠户今天来闹事,动静太大,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这里……再也不安全了。”
他抬起头,看着父母,一字一句道:“爹,娘,我必须走。我留下来,只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只有我离开,你们和小丫才能安全。”
“走?你要去哪?”林氏瞬间慌了,眼泪涌了出来,“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啊?”
“娘,我有办法。”林凡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信心,“我认识几种值钱的药材,也知道大概去哪找。而且……我好像,有一点点修炼的资质了,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能保护自己。”
他稍稍释放出一丝体内微弱的灵气,让父母感受到那股不同于常人的气息。
林大山感受着儿子手上传来的暖意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浑浊的眼中闪过震惊、茫然,最终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很久,才重重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走吧……”林大山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娃儿,爹没本事,护不住你。你有你的造化,留在村里,确实屈才了……走吧,出去闯荡,总比……总比留在家里等死强。”
“他爹!”林氏难以置信地看向丈夫。
“让孩子走!”林大山语气坚决,剧烈地咳嗽起来,“难道你想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仙人,把咱们家都拆了吗?想让小丫也跟着遭殃吗?”
林氏看着丈夫,又看看一脸决然的儿子,最后看向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丈夫和儿子说的是对的。
林凡眼眶发热,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爹,娘,你们保重!等我安顿好了,一定想办法接你们出去!小丫,听话,照顾好爹娘!”
是夜,林家灯火未熄。
林氏一边流泪,一边给林凡赶制干粮和几件厚实的粗布衣服,将家里仅有的几十个铜板全都塞进了一个小布袋里,缝进林凡的内衣夹层。
林凡则默默地收拾着行囊:几块干粮,水囊,火折子,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还有那几株他特意留下的、年份最足的药材——这是他起步的资本。
最后,他将那枚记载着《基础炼气诀》的残破玉片和那个无比重要的黑色小鼎,用油布仔细包裹了好几层,贴身藏好。
天快亮时,一切准备就绪。
林凡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妹妹,跪别了默默垂泪的父母,毅然决然地推开柴门,身影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
寒风凛冽,前途未卜。
少年背井离乡,只为求生,也为那茫茫仙路,挣一个未来。
而在他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道模糊的青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林家村的上空,冰冷的神念细细扫过林凡家的小院,以及他离开的方向,停留了片刻,方才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