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那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如同被掐住喉咙的幼兽,瞬间撕裂了房中凝滞的死寂。
廖静微和张儒林猛地转头,只见女儿张碧兰脸色煞白如金纸,额上冷汗涔涔,左手死死攥住右手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整个人蜷缩着,剧烈地颤抖,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痛苦。那双刚刚还闪烁着锐利决断光芒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惊骇与混乱。
“兰儿!我的儿啊!”廖静微魂飞魄散,扑上去想抱住女儿,却被张儒林一把拦住。
“别碰!”张儒林声音紧绷,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并非医者,但多年浸淫古籍,对气血神思之说颇有涉猎。女儿此刻的状态,绝非寻常病痛!那痛苦扭曲的神情,涣散又充满惊惧的瞳孔,更像是……神魂受到了剧烈冲击!难道是高烧伤了心神?还是……那“噩梦”带来的反噬?
门边的阿福,身形如紧绷的弓弦,锐利的目光在小姐痛苦扭曲的脸和紧闭的门窗之间来回扫视。他无声地又贴近门缝,再次确认外面的动静——巷子依旧死寂,那窥伺的“黑皮狗”李四并未去而复返。小姐的痛苦,似乎与外力无关?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手腕内侧的灼痛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张碧兰的神经。意识深处,那片300立方米的黑暗空间疯狂地明灭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阵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连接感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断!
为什么?!刚刚存放那枚玉簪时明明轻松自如!是因为强行融合两世记忆对精神造成了巨大负担?还是这逆天的空间能力本身就有其苛刻的限制?又或者……窗外那个窥视者李四,他的出现本身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引发了某种未知的涟漪,干扰了这超然的存在?
不!绝不能失去它!这是张家唯一的生路!
一股狠厉决绝的意志从张碧兰心底爆发。她咬紧牙关,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调动起前世在商海搏杀中淬炼出的全部意志力,不再试图强行“抓住”那闪烁的空间,而是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如同安抚一头受惊的猛兽,努力去“感受”那剧痛和混乱的源头——她左手腕内侧那处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莲花胎记!
就在她心神沉入那灼热源头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宏大、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梵唱嗡鸣,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最深处轰然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之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悲悯与浩瀚!
紧接着,在她因剧痛而模糊的视野里,一片柔和却无比清晰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截指骨。
晶莹如玉,温润无瑕,静静地悬浮于意识之海。骨身之上,细密繁复、如同活物般流淌着淡金色微光的梵文真言层层缠绕、明灭不定,散发出神圣、古老又带着一丝寂灭气息的辉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拥有着洞穿灵魂的力量。
佛骨舍利!
张碧兰的心脏狂跳起来!真的是它!前世那场天价拍卖会上,被她视为顶级艺术收藏品拍下的神秘法器!它竟然真的跟随她的灵魂,穿越了时空的壁垒!此刻,这神圣又诡异的虚影,正以她的手腕胎记为锚点,散发着磅礴的能量波动。那空间的剧烈闪烁和剧痛,正是源于舍利虚影的不稳定!
这舍利……似乎在排斥?或者说,在适应这个全新的时空?那闪烁的能量,正以一种玄奥的方式,与她自身的某种本源产生激烈的共鸣与冲突。
就在这时,张碧兰因强忍剧痛而咬破的唇角,一滴殷红的血珠悄然渗出,顺着下巴滑落。这滴血珠,不偏不倚,恰好滴落在她死死攥着的、左手腕内侧那灼热的莲花胎记之上!
嗡…!
手腕胎记处再次传来熟悉的灼热感。但这一次,那嗡鸣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低沉而温和的、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共鸣。意识深处那片刚刚平息下来的黑暗空间,瞬间清晰地浮现!仿佛血脉深处某道无形的闸门在灵魂融合后终于彻底滑开,那空间的连接感变得无比稳定、流畅,再无丝毫滞涩!
念头再起——不再是强压的痛苦,而是一种水到渠成的意念流淌!
没有剧烈的闪烁,没有刺骨的疼痛。只有一种微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存在转移”之感。那支枕边触手可及的碧绿玉簪,就在她意念锁定的瞬间,如同被最轻柔的风拂过水面下的倒影,毫无声息地、毫无波动地消失了!它没有掉落,没有光影,仿佛被一个绝对寂静的领域瞬间吞噬,只留下枕边一小块略显突兀的空隙。
一股巨大的、带着掌控感的狂喜瞬间冲散了张碧兰心头的恐惧!成功了!而且如此顺畅!血脉融合之后,这空间仿佛成了她延伸的肢体,如呼吸般自然,再无代价!
但这份狂喜被她死死压在心里,脸上依旧保持着惊魂未定的虚弱和茫然。她甚至没有立刻去看玉簪消失的位置,而是先虚弱地喘了口气,仿佛还在承受刚才惊吓的余波。她绝不能冒险让任何人,哪怕是忠诚的阿福,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常!
“阿娘…我…我有些头晕…”她顺势将身体更靠向母亲温暖的怀抱,同时眼角的余光极其隐蔽地扫过枕边——那里空空如也,玉簪确实已经安全地、悄无声息地躺在了那片绝对静止的黑暗空间里。
廖静微心疼地搂紧女儿,注意力完全被女儿的“不适”吸引:“不怕不怕,阿娘在…定是方才惊吓着了,心神耗损…”
张儒林也忧心忡忡地走近床边,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又看看窗外,眉头紧锁。阿福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守在门边,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警惕着可能的威胁,但并未注意到枕边那细微的空隙——在昏暗的光线下,在众人的注意力被张碧兰的“不适”引开时,那支小簪的消失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就在张碧兰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测试成功且未露破绽之时——
砰!砰!砰!
一阵粗鲁、急促、毫不客气的拍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门板上,震得门框嗡嗡作响,也狠狠砸在屋内每个人的心上!
这声音,绝非善意!充满了不耐烦和隐隐的威胁!
廖静微吓得浑身一哆嗦,抱紧张碧兰的手臂猛地收紧。张儒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阿福的反应最快,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山般瞬间挡在了门前,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后某个硬物上,眼神锐利如刀锋,紧盯着那扇震颤的木门,全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谁?!”阿福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慑力,像猛兽的低吼,穿透门板。
门外,一个流里流气、带着浓重市井痞气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刻意的挑衅:
“开门!快开门!老子李四!有事找张老爷谈谈!”
李四?!那个刚刚被阿福确认在巷口窥探的泼皮!他竟然去而复返,而且如此嚣张地直接拍门叫嚣!
张碧兰的心脏骤然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这绝不是巧合!这个泼皮去而复返,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必定有所依仗!他是自己来的?还是带了人?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敲诈勒索?还是…受人指使,来打前站、试探虚实的?
手腕上那血莲般的胎记,此刻正散发着稳定而温润的热意,空间的存在给了她一丝底气,但眼前这赤裸裸的、带着恶意的逼近,让她清晰地意识到,现实的危机远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更直接!
阿福没有开门,他像一座沉默的礁石挡在那里,声音冰冷如铁:“张老爷没空!识相的,立刻滚!”
门外的李四似乎被激怒了,拍门声更加急促狂躁,污言秽语夹杂着威胁喷涌而出:“呸!给脸不要脸是吧?老子看得起才来找你们!再不开门,别怪老子不客气!到时候砸了你这破门,可别后悔!”
这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让廖静微惊恐地捂住了嘴。张儒林的脸上血色尽褪,愤怒与屈辱交织,身体微微发抖。张碧兰靠在母亲怀里,看似柔弱,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麻烦,果然已经找上门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这李四,仅仅是个开始吗?他嚣张的底气,又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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