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柳芽的笔尖在数学练习册上悬了半天，始终落不下去。余光里，斜后方的座位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不用看也知道，是林鲸在翻他那本厚厚的法律书。
自从昨晚在青妍姐家“撞破”秘密后，这还是两人在学校里第一次碰面。早读课前他走进教室时，柳芽正低头假装刷题，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他的动静——放书包的声音、拉开椅子的声音、甚至是翻开书页的声音，每一个细节都在心里被无限放大。
“喂，发什么呆？”龚宇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数学老师刚才看你好几眼了。”
柳芽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在练习册上随便划了道线，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她偷偷抬眼，正好对上林鲸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秋日里没风的湖面，落在她脸上时没有停留，很快就移开了，重新看向手里的书。可柳芽却觉得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烫得她耳尖发麻。
他是不是还在想昨晚的事？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在学校里是畏畏缩缩的柳芽，在漫展上却成了敢上台唱歌的柳甜……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龚宇递过来一颗薄荷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没、没有。”柳芽剥开糖纸，把薄荷糖塞进嘴里，冰凉的味道稍微压下了点心慌，“就是有点热。”
龚宇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用笔在她练习册上圈出一道错题：“这道题辅助线画错了，应该从顶点引垂线，不是中线。”
柳芽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暖了暖。龚宇总是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只用最自然的方式帮她解围。
“对了，”龚宇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压得更低，“我后面可以不用长期去我爸公司了，偶尔去一次就行，终于不用那么忙了。”龚宇心想着可以有时间多陪着柳芽了。
“太好了！”柳芽由衷地替他高兴，“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
“放心，现在我们是学习的年纪，公司的事儿以后再说吧！”龚宇笑了笑，眼底的青黑淡了些，“倒是你，下周漫展的台词背熟了吗？别到时候对着‘鲸大神’还忘词。”
提到这个，柳芽的脸又红了。有次排练时对着林鲸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知道他就是“鲸大神”，还知道了她的秘密，到时候肯定更紧张。
“我、我再努努力。”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宣布这节课要做随堂测试。试卷发下来，柳芽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题目，头都大了——好多题型都是她没掌握的。
她咬着笔杆，对着第一道函数题发呆，脑子里却全是昨晚林鲸的样子。他抱着披风站在门口的侧影，他说“很好看”时的语气，他微信头像那个灰色的风景图……
“喂，”身后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是林鲸的声音，压得极低，“第一题用换元法。”
柳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按照他说的方法试了试，原本复杂的等式果然变得简单了。她飞快地写完答案，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鲸正低头写自己的试卷，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专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可柳芽看到，他握着笔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
接下来的测试，柳芽像是开了窍。遇到不会的题目时，总能在不经意间收到林鲸的“提示”——可能是用笔杆敲敲书本的某一页，可能是翻试卷时故意停顿在某个例题处，甚至有一次，他掉了块橡皮在她脚边，橡皮上沾着的演算痕迹，正好是她卡壳的那道题的解题思路。
测试结束时，柳芽看着自己几乎写满的试卷，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又紧张又甜蜜。她知道这样“作弊”不对，可林鲸的帮助，让她没办法拒绝。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收走试卷，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龚宇凑过来，笑着问：“考得怎么样？没交白卷吧？”
“应该……能及格。”柳芽把笔放进笔袋，指尖还有点抖。
“那就好，”龚宇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午我还得请假去一趟我妈妈那里拿点东西，你要是有不会的题，记得……”他顿了顿，朝林鲸的方向瞥了一眼，“……找同学帮忙。”
柳芽的脸又红了，点点头没说话。
龚宇收拾好书包离开后，教室里安静了些。柳芽拿出英语课本，假装朗读，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斜后方瞟。林鲸正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会不会在看“鲸落小分队”的群聊？会不会在想漫展的事？会不会……在想她？
正胡思乱想，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鲸落小分队”的群消息。袁珂屿发了几张新做的道具图，问大家意见。柳芽点开图片，看到那套“夜骑士”的披风，正是昨晚林鲸从青妍姐家拿走的那件，银色流苏在照片里闪着光。
【袁珂屿：[图片]鲸哥定做的披风也太绝了！青妍姐这手艺绝了！】
【云透：流苏的长度刚刚好，舞台上旋转时应该会很漂亮。】
【越紫涵：@柳甜小甜的月神裙做好了吗？到时候两人站一起，绝对是全场焦点～】
柳芽看着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不知道该回什么。就在这时，她看到林鲸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正是群聊的界面。他抬眼朝她这边看了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然后低下头，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鲸：下周彩排时间定在周六上午九点。】
柳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是不是在提醒她？
她赶紧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是只抱着月亮的小兔子，还是上次青妍姐帮她选的。
中午去食堂吃饭，柳芽刚打好饭，就看到易贝贝和沈怡朝她招手。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柳芽，坐这儿！”易贝贝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刚才在办公室听到数学老师说，你这次随堂测试进步很大。”
“运气好而已。”柳芽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
“什么运气好啊，”沈怡咬着筷子，“我看你最近好像开窍了，上次化学实验课也是，那么难的酸碱中和，你一下子就弄对了。”
柳芽想起林鲸当时说的“加两滴稀盐酸”，脸颊有点发烫：“是……老师讲过类似的例题。”
“对了，”易贝贝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跟林鲸……是不是有猫腻？刚才我看到他帮你捡橡皮了。”
柳芽心里一紧：“就、就是同学啊，他掉了橡皮，我帮他捡起来而已。”
“是吗？”易贝贝挑眉，“可我怎么看着，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呢？”
“你看错了吧。”柳芽低下头扒拉着米饭，不敢看她。
正说着，林鲸端着餐盘从她们身边走过，径直走向靠窗的位置。易贝贝用胳膊肘碰了碰柳芽：“你看，他一个人吃饭哎，以前都是跟龚宇一起的。”
柳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林鲸正坐在窗边，背对着她们，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吃饭的速度很慢，偶尔会停下来，看着窗外发呆。
柳芽突然想起龚宇说过的话，林鲸的父母常年在国外，他跟着姥姥长大，习惯了一个人。在学校里看似冷淡，其实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亲近。
“我去加点汤。”柳芽放下筷子，端着汤碗往打汤处走。路过林鲸的座位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轻声说：“谢谢你……早上的提示。”
林鲸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饭，眼神有点茫然，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几秒后，他才慢慢咽下嘴里的饭，点了点头：“不客气。”
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柳芽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慌忙说了句“我先走了”，转身就跑。
回到座位时，易贝贝和沈怡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有情况？”易贝贝笑着问。
“真没有！”柳芽的脸都快红透了，“就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会帮你作弊啊？”沈怡戳穿她，“刚才我都看到了，他给你递暗号呢。”
柳芽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猛扒饭。
下午的课，柳芽过得有点心不在焉。龚宇不在，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在林鲸偶尔会“不经意”地给她一些提示，比如历史老师提问某个事件的年份时，他会轻轻敲敲课本上的日期，比如物理课做练习题时，他会把写着公式的草稿纸往她这边推了推。
这些细微的互动，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柳芽开始觉得，学校里的林鲸，和“鲸大神”好像慢慢重合了。他依然话少，依然带着点疏离，可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却比漫展上的惊艳更让人心动。
放学铃响，柳芽收拾好书包，正准备走，林鲸突然从后面跟了上来。
“等一下。”
柳芽停下脚步，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怎么了？”
林鲸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数学随堂测试的错题解析，你看看。”
纸上是他清秀的字迹，每道错题旁边都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甚至还标注了易错点。最下面，他用红笔写着一行字：“周末摸底考前，把这些题型再练一遍。”
柳芽接过纸，指尖碰到他的，温热的触感让她像触电一样缩回手：“谢、谢谢你。”
“不客气。”林鲸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有不会的，可以微信问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柳芽捏着那张写满解析的纸，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拿出手机，点开和林鲸的微信对话框，输入“谢谢你的解析”，想了想，又加上一个笑脸的表情包，才按下发送键。
走出教学楼，夕阳的金辉洒满整个校园。柳芽抬头望向天空，云朵被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像青妍姐做的草莓慕斯。她想起林鲸写在纸上的字迹，想起他说“可以微信问我”时的语气，想起他藏在冷淡外表下的那些小心思……
也许，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得勇敢。
柳芽握紧手里的纸，加快了脚步。她要赶紧回家，把这些错题好好弄懂，周末的摸底考，她想考个好成绩，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个愿意悄悄给她递提示的人。
而此时的“鲸落”工作室里，林鲸看着手机屏幕上柳芽发来的消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袁珂屿凑过来，好奇地问：“鲸哥，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林鲸赶紧收起手机，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没什么。披风的流苏再改短两厘米，舞台效果会更好。”
“哦好。”袁珂屿虽然觉得奇怪，还是乖乖去改道具了。
林鲸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他想起柳芽接过解析纸时红扑扑的脸颊，想起她发的那个笑脸表情包，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周末的摸底考，好像也没那么无聊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柳芽的对话框，输入“不客气，加油”，想了想，又加上一个鲸鱼的表情包——是他特意找袁珂屿要的。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在夕阳下收到消息时，一定会笑得像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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