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在旁边睁圆了眼睛,青霖军医俸禄好高。
青霖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将军将你我划分的这么清楚,那为何还让阿棋带我出苗寨?”
骆悠盯着青霖的脸。
青霖笑容慢慢凝固,被这般盯着,心头忽然生出一股燥意,灼得他维持不住面具般的温润。
骆悠下一句话,让青霖平添几分燥热的心脏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如果不是确定你伤的是腿,我会怀疑你脑子坏了。”
骆悠眉头微蹙,平静道:“苗疆腹地,毒虫遍布,有你在,能少去很多麻烦。另外,大山深处真的有苗寨?你在苗寨里发生了什么?”
青霖为自己心里那点自作多情点了根蜡。
骆将军恢复女儿身,对他也没有半分柔情。
谢青霖心底深处难得有几分沮丧,好歹当年他也是汴京公子榜榜首,难道是当军医多年,风里来雪里去的减了魅力了?
他还以为骆悠让阿棋将他带出苗寨,多少是对他有几分情谊。
“能于将军有用,是青霖之幸”,青霖很快调整好了神态,将自己坠落悬崖后被苗女惟灵所救之事一一道明。
绿芜闻言,笑眯眯道:“青霖公子,阿棋说苗人一向排斥外人,那个叫惟灵的苗女不仅救了你,还将你藏起来给你疗伤,是不是喜欢你呀?
那个苗女长得好不好看?有我们家小姐漂亮吗?”
眼下有了容身之地,又没有毒虫干扰,绿芜也有心情开起玩笑来。
她觉得青霖公子当真不错,人长得温润如玉,还会医术,关键是俸禄也比较高,跟她家小姐还挺般配。
小姐已经十九岁了,若搁在汴京,早该出嫁了。
镇国公死了,小姐亲娘也不知是谁,老夫人一心向佛,搬去庵堂多年,府里连个替小姐张罗婚事的都没有。
绿芜自觉责任重大,心里暗暗掂量,一定要给小姐找个如意郎君!
青霖失笑:“不过相处了几日,哪里称得上喜不喜欢,她或许是久居深山,没见过外人,对我有所好奇罢了。”
绿芜不满他话说得含含糊糊的,执着追问:“那苗女到底好不好看?有我家小姐好看吗?”
青霖闻言看了骆悠一眼。
少女眉目清冷,脸颊雪白,睫毛浓密纤长,唇不点而赤,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白得亮眼,
她的气质太冷,像高山白雪,可是面庞线条又极其柔软,像融化的雪水,清凌凌的荡漾着,让人忍不住想捧起来轻抿。
骆悠撩起眼皮看了眼直勾勾看着她的青霖,眉头微蹙:“看什么?”
还真比较上了?
青霖一时看失了神,忙收回视线,半晌没说话。
骆悠想打听苗寨的事情,主动问:“那个苗女也擅蛊?除了黑腐蛊,你还见过别的蛊吗?”
青霖摇头:“她把我藏在一个山洞里,给了我这个”,他掏出一个香囊,“我解开看过,里面是一些草药还有一些虫蜕,我猜这些应该是蛊虫所蜕的壳。
除了这些虫蜕和黑腐蛊,我没有见过别的蛊虫。”
“不过”,青霖沉声道:“这个叫阿棋的有古怪,惟灵似乎很害怕他,我听见两人起了争执,应该是惟灵不想把我交出去,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青霖不懂苗语,只能通过两人扬高的声调和惟灵撅起的嘴巴判断二人应该是闹了矛盾。
“将军还是小心点阿棋比较好”。
骆悠没有吭声。
兵法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六年前她在这片苗域上没找到骆修白的死因,如今有了机缘,遇见苗族少年阿棋,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就再也无法找到杀死骆修白的凶手。
这一夜不知是不是因为苗女赠送给青霖香囊的缘故,自入了山林后就层出不穷的毒虫,这一夜都消失了。
静谧的夜空下,风声吹动银饰。
少年坐在树梢上,两条修长的腿荡在空中晃啊晃啊,冲着蚩尤庙唱着晦涩难懂的苗族情调。
他太兴奋了,兴奋到睡不着。
褐色树干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一条细蛇,突然弓起上半身,想朝柔弱美丽的少年发动攻击。
然而下一瞬,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巨大危险,蛇身一颤,缩回脑袋,灰溜溜的想要逃走。
一个粉色的东西突然弹射到了蛇的身上,细蛇还没来得及游走,就一命呜呼的软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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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棋翌日如约到来,甚至提前了半个时辰。
普通人第一次练枪容易自伤,骆悠本打算先让阿棋用木棍练习。
但阿棋跃跃欲试说不用,他小心一些就好。
骆悠劝了两句,就不再劝了,拿着红缨枪在他面前先舞了一段。
阿棋看得目不转睛:“悠悠阿妹好厉害!”
骆悠手里这把红缨枪并不算昂贵,枪身长约两米,白蜡杆枪身轻便,一用就是很多年。
递给阿棋阿棋练习的时候,骆悠用布裹住了尖锐的枪头。
“学枪法不能一蹴而就。
首先要练习步法,其中包含马步、弓步、虚步,这是学枪的核心基本。”骆悠缓声说。
十二年前,被骆修白带回镇国公府,她名义上的“父亲”,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教导她。
令骆悠意外的,是阿棋的基本步法十分扎实。
这大概和他自幼在这片密林长大有关,每日在山路行走奔跑,练就了他身体的平衡性。
骆悠很欣赏能吃苦、有韧性的人。
练了两个时辰后,到了吃午饭的点。
阿棋似乎对练枪上了瘾,下午也没离开,继续练枪。
少年很细心,知道骆悠肩后背的伤还没好,给骆悠铺了个地方坐下,他当着骆悠的面练习。
唯一需要骆悠指点的,是拿枪的动作。
青霖撑着木柱站起来,一步步挪到窗棱那里,看见的就是骆悠站在阿棋身边,抓着少年的手,引导他放在正确位置上的情景。
青霖嘴角发出一声嗤笑,低低骂了句:“狐狸精。”
“什么狐狸精?”绿芜刚晾完衣裳,看见青霖跛着脚跑去窗边,愣了愣:“青霖公子,你怎么起来了?你腿还没好,不要乱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