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窗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从梦中惊醒,我想随手抓了件外衣,伸手时,手却被人轻轻握了去。
“安娘!”声音很小,可我知道是肖明远。我怕被人瞧见,连忙开窗将他拉了进来。不敢点灯,皎洁的月光下,我们就这样熟悉又陌生的站着。
“你怎么来了,要是让父亲和肖伯伯知道了……”
我轻坐在床边,有些嗔怪起他来。
“安娘,你很恨我对不对?只是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
他对着我站着,一直不敢上前,只能小心翼翼试探着我的反应。
这点上,也能看出他是个没心机的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钟意他的原因。
“明远,肖伯伯已经来退亲了,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好。”
我想和他说,让他不要冒险来见我,可是拒绝的话我却说不出,我的目光看见了桌上的断簪,心又不禁的感伤起来“你瞧,你说这簪子是最合适我的,可不想它这么经不起摔,裂了几节…”
肖明远知道我说的不是簪子,可是还是一把抢过,用纱巾胡乱包紧藏进的胸前“我帮你修,安娘,我定会找最好的工匠,我会修好它的。”
“修补再好,可是它还是会有裂痕的…”
“安娘能不要和我这么说话吗,你不是这样的人,那宁王虽说是好色之徒,可他对你是恭敬的,我是知道的。”肖明远的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月光下,我看见他眼中含泪“我读书时总是感叹着梁祝里的凄凉,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和你居然成了里面的主角。安娘,我带你走,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们逃离这是是非非,这些我们不要了…”
“明远…”
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去。
明天他要成亲了,现在他说要带我离开会不会是件现实而又残酷的事。
“明远,我们回不去了。
“回的去!只要你说能回得去,就回得去!”
“我答应宁王了,以后不会见你了。你也知我父亲犯的是大罪,是他救了我们一家。我这罪臣之女又怎能配的上你,还有你是预定的驸马…”
“你别说!我不管!今天我定要带走你!”
他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要带我走!
“你想带她,估计你还没这个资格!”
火把的光瞬间点亮黑夜,一袭黑衣的乔伯贤带着一群家丁出现在我们的年前。
狗吠声也尖锐的划破了夜的宁静。
父亲披着睡衣从不远处也踉跄的赶来。
“肖明远!你…肖…”
“伯父,我和安娘是两情相悦的!”
“两情相悦?!肖明远,你父亲是怎么教育你的!半夜三更闯入女子闺房,还要拐带我的女儿!你不怕我去告你吗?怎么说你也是皇上御笔亲定的状元,这要做奸犯科的事你也做的出来!”
“安娘!你和伯父说,你是要和我走的是不是?”
此时此刻肖明远的手又多了几分力度“你和他们说你是要和我走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一切都不要,去山野做一对平常的夫妻?”
我的心在颤抖。
肖明远你知道吗?我等了十几年,那套凤冠霞帔我压在箱底也压了十几年,我与你两情相悦也没错,只是错在我们生在这个刻意拆散我们的年岁,对不起,你回去吧。
“安娘…”
那双眼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心碎。
他轻呼我的名字,可是这一刻我却清晰的知道我们没有了以后。
“明远,你抗不了皇命,也违不了父命,而我…”
我咽下了想说的话。
“你回去吧。父亲,明远他只当是来告别,请您原谅他的鲁莽”
“鲁莽,但愿只是鲁莽!”父亲愤怒地帅袖而去。
“父亲,这肖明远胆也太大吧!半夜三更私闯民宅,就这么算了!”
乔伯贤此时倒是不服气地拦住了父亲离开“我要带他到街上,让人瞧瞧这皇上亲封的状元是怎么做这男娼女盗之事的!”
“乔伯贤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是官,又不是臣的!我只是绑一个闯民宅的人!肖明远,你等着我拉你游街示众吧!”
“你疯了!”
见他指示家丁上前要绑了肖明远。我连忙对父亲求情“父亲,求你让大哥放了明远,他只是一时糊涂。明天是他的成亲日子,如果他脸上有伤,要福临公主和皇上怪罪下来,我想父亲也是会被连累的!”
“伯贤松手!将他赶走便是!”
显然我的话的有效的,父亲深思了一会,便让乔伯贤放了他。
“明远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见此景,我连忙将他推出门外。
大门打开时,我看见了他落默的眼神,“安娘…”他轻唤了一声。
我没有应他,只是唤了一声雪儿,他的马便从远处跑来,我伸轻轻摸了摸马背,这是他养的马,从前一起外出时,这马总是和我很亲,我叫它它也总是会回应。
“回去吧,以后你的路还会很长,明远,我们都抗不过命的.…”
“你没抗过,怎么知道不可以?”
他红着眼睛问我。
“即使我们逃了,又能去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走了,可肖伯伯还有你的母亲呢,她是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她会这样愿意被你羞辱吗?还有宁王…明远,我会很羡慕公主的,她可以做的妻子,和你举案齐眉…”
“安娘…”
“回去吧,有些东西从开始就是错的。簪子别修了,扔了它…”
说这话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门在我们面前关上,其实关上的何止是门,还有我们对命运的苟同。
他在门前站了很久,天快亮了,我才听见雪儿和他离开的声音,或许他也认命了。
不用兰因絮果,不用恶语相向,就这样结束其实也是另一种圆满。
其实说我爱他吧,可我也知道权衡利弊,说我不爱他,可是每场离别又总是让我痛彻心扉。
回到屋里,我坐了好久。隔着窗,我就一直看着那轮圆月,直到天真的亮了。
我只是一个工具,你以为我五岁学琴是为了什么?父亲只是看中了我的外貌,想着我可以像赵王妃那样可以带他和整个乔家飞黄腾达,要不我一个庶出的女儿凭什么花了大把钱财请最好的琴师来授课呢。是我们想的太轻松了,从开始到结束,他们就没打算让我和肖明远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