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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落霞墟之耻

九月初三,落霞墟。

残阳如血,泼洒在断壁残垣之上,将满地碎玉乱琼染得一片凄艳。风过处,卷起灰烬与稀薄的灵气漩涡,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更添几分荒凉寂寥。

这片上古遗迹,如今成了万法玄宗遴选弟子的试炼场,此刻却静得可怕。

所有的目光,或好奇、或怜悯、更多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齐刷刷钉在场地中央那个跪着的少年身上。

顾羡之。

这个名字在三日前还无人知晓,此刻却已如瘟疫般传遍仙界各个角落——以最不堪的方式。测灵仙尊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根骨芜杂,灵脉壅塞,凡尘浊气深种,乃万载无一之废体!”余音未散,将他彻底钉在了仙门的耻辱柱上。

他跪得笔直,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裹着瘦削的身躯,背脊却硬撑着不肯弯折。额前碎发垂下,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眸,只有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透出一点近乎顽固的沉默。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的细微血珠混着尘土,黏腻一片。

周遭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响,针一样刺来,毫不避讳。

“竟真是毫无仙缘…万载无一,嘿,这‘殊荣’也是独一份了!”

“瞧他那穷酸样,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混进初选的,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测灵仙石光华黯淡,连最下品的杂灵根都不如,彻头彻尾的凡胎浊骨,竟也妄想登仙途?真是笑话!”

“宫长老怎会亲临?莫非是为他?不可能吧……”

“嘘——快看!来了!”

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不前,连呜咽声都戛然而止。

天际,一道素白流光破开如血云霞,倏然而至,清冷寒气随之弥漫开来,瞬息压下场中所有嘈杂议论。流光敛去,一人现身。

白衣,墨发,身姿清绝,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孤高与寒冽。她立在那里,周遭的喧嚣与尘污便自动褪去,不敢沾染分毫。容色极盛,眉眼如画,却冷得惊人,仿佛终年不化的积雪,不见半分人间情绪,唯有一片寂然的冰封。

万法玄宗执剑长老,宫无绝。

她的到来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主持仪式的宗门执事慌忙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难掩迟疑:“宫长老,您亲临此地,真是…令落霞墟蓬荜生辉。此子灵根已测,结果…”他瞥了一眼跪着的顾羡之,压低声音,“想必您已知晓。仙门规矩,凡入我宗者,皆需经过三审六核,尤其是这资质……”

“嗯。”宫无绝淡淡应了一声,清冷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打断了他后面关于“资质再审”的冗长套话。她缓步走向顾羡之,雪白的裙裾拂过地面,却不染微尘。

那抹素白停在他眼前。

“抬头。”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顾羡之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慢慢抬起头,额发滑向两侧,露出一张苍白却难掩隽秀轮廓的脸庞。少年眼神漆黑,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狼狈、屈辱和一丝不肯熄灭的倔强,直直迎上那双俯视他的、冰封般的眼眸。

宫无绝静静看了他片刻。时间长得让周遭弟子们又开始不安分地交换着眼色,疑惑与揣测在无声中流淌。

忽然,她抬起手,纤指如玉,指尖凝出一缕纯粹至极、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冰蓝仙气,周遭温度骤降,离得近的几名弟子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呼。那仙气之精纯磅礴,远超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她指尖径直点向顾羡之眉心。

“宫长老!”执事惊唤出声,脸上血色尽褪,“此子凡浊之体,筋脉孱弱,恐承受不住您这般……”

话未说完,那缕冰蓝仙气已没入顾羡之眉心。

“呃!”

顾羡之浑身剧震,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筋脉凸起,仿佛下一瞬就要被这浩荡磅礴的仙力彻底碾碎、撕裂。他喉间溢出极压抑痛苦的一声闷哼,齿尖死死咬住下唇,一缕鲜红血丝自唇角滑落,滴在灰扑扑的地面上,绽开刺目的红点。

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意识都在模糊,但他硬是凭着骨子里一股不肯认命的韧性死死撑着,摇摇欲坠,却始终未彻底崩溃。那冰寒仙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带来毁灭般痛楚的同时,竟也奇异地带起一丝极微弱的、几近于无的共鸣,深埋在他身体最深处,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宫无绝收回手,冰封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人能察的波动,快得如同错觉。

“虽资质平庸,”她开口,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响彻寂静的落霞墟,“心性尚可。”

她转向那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执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日起,他便是本座亲传弟子。”

一语惊四座。

满场死寂一瞬,随即哗然如沸水炸开!

执事瞠目结舌,几乎语无伦次:“宫长老,三思!万万三思啊!宗门历来讲究根骨清正,此子他、他实在……这于理不合,恐惹非议,长老会后必定……”

宫无绝却不再理会任何目光与言语。她垂眸,看着仍跪于地上、因她那一句话而彻底怔住、仿佛听不懂发生了何事的少年,素手轻抛,一物落下。

一枚触手冰凉的玉牌落入顾羡之摊开的掌心,上刻一个凌厉孤峭的“宫”字,隐隐有流光转动,散发着与她同源的清寒气息。

“跟上。”

二字落,白衣拂动,她已转身,化作一道凛冽流光,径自朝着万法玄宗山门方向而去,瞬息千里。

顾羡之死死握紧那枚将他从无边绝望与泥沼中硬生生捞出的玉牌,冰冷的触感尖锐地刺着掌心,带来一丝近乎疼痛的真实感。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用尽全身力气撑起几乎散架、仍在隐隐作痛的身体,在无数道震惊、讥讽、难以置信、乃至嫉恨交加的目光中,踉跄却固执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追着那道早已消失在天际的白色身影而去。

将那所有的喧嚣、耻笑与身后的整个世界,狠狠甩在身后。

……

百年光阴,于凡人已是沧海桑田,于仙界不过弹指一瞬。

万法玄宗,云海缥缈,仙山连绵,灵鹤清唳。

宗门廊桥之上,几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女正聚在一处,低声交谈,神色间带着几分忧惧与八卦的兴奋。

“听说了么?魔域那边又不安分了,前日偷袭了赤焰宗的一处重要矿脉,守矿弟子死伤惨重……”

“啧,多事之秋。仙魔盟约才签了几年?看来又要起风波了。”

“说起来,咱们宗里那位‘百年之耻’…近日如何了?”一个尖细嗓音刻意压低,却足够让附近几人听清。

“还能如何?硬占着宫长老亲传弟子的名分和资源,浪费了多少灵丹妙药、仙籍秘典?听说前几日宗门内部小比,连刚入门三年的外门弟子都没打过,被三招就轰下了台,哈哈……”另一人嗤笑,毫不掩饰鄙夷。

“宫长老那般人物,清冷绝尘,修为通天,怎就……唉,怕不是当年看走了眼,如今骑虎难下?”有人假意叹息,实则幸灾乐祸。

“嘘!快闭嘴!颜师兄来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

廊桥尽头,一人缓步而来。身着月白法袍,腰束玉带,面容俊雅,嘴角含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通身气度温润如玉,正是宗主一脉的得意真传,素有谦和仁厚美名的颜圣易。

他朝众人微微颔首致意,姿态优雅亲和,目光掠过方才议论最起的几人,那几人立刻噤若寒蝉,面露讪讪之色,慌忙低头行礼。

颜圣易笑意不减,温声道:“宗门之内,勿议师长是非。羡之师弟……资质或许寻常,但既入宫师叔门下,自有他的缘法。我等当勤修己身,方是正道。”他语气恳切,听不出半分虚假,仿佛真心实意劝导。

众人纷纷称是,赞叹颜师兄胸襟广阔,为人磊落。

颜圣易含笑走过,如春风拂过。待行至廊桥转角无人处,他脸上那抹温和笑意才缓缓淡去几分,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晦暗与难以察觉的冷意。他脚步未停,目光却遥遥投向云海深处那座终年积雪不化、孤高绝寒的山峰——宫无绝的洞府所在,孤寒峰。

……

孤寒峰,侧殿丹房。

药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各种珍稀灵草被炼化后的奇异香气混杂在一起,氤氲满室。顾羡之盘坐于一方陈旧却洁净的蒲团上,周身灵气波动剧烈而不稳,额间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正在全力冲击一个困扰已久的瓶颈,气息已运转至顶点,澎湃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却总是在最后临门一脚的关头滞涩难通,仿佛有什么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壁垒死死禁锢着他,任他如何冲击,始终牢不可破。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皆以失败告终。汹涌的灵力反噬回来,狠狠震荡着五脏六腑。他猛地咳了一声,偏头吐出一口淤血,殷红的血迹溅落在冷硬的地面上,刺目惊心。

殿门无声开启。

一股凛冽寒气随之涌入,冲散了些许窒闷的药味。

宫无绝一袭白衣,立于门前,冷眼看着他狼狈地抬手拭去嘴角血迹。她的视线在他异常苍白的脸和那抹鲜红上停留了极短暂的一瞬,眸色深沉如古井,旋即恢复一片冰封般的漠然,再无波澜。

“根基不稳,强冲无益。”她声音清冷,听不出丝毫关切或责备,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说话间,她抛过一个质地上乘的白玉丹瓶,“固本培元。”

顾羡之伸手接过丹瓶,指尖触及瓶身冰凉滑润的质感。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神色,低声道:“谢师尊。”

宫无绝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师尊!”顾羡之忽然抬头唤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和…犹豫。

她回身,静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他看着她清冷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那到了嘴边的话在喉头滚了几滚,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弟子……近日修行,似有惑未解,关于《凝冰诀》第三重的心法运转……”

“明日辰时,道典阁。”宫无绝并未追问,留下六个字,身影已消失门外,只余一缕清寒气息缓缓消散。

顾羡之独自留在丹房内,紧紧握着那瓶足以让外门弟子争破头的珍贵灵丹,指尖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百年了,这样的场景重复了无数次。她永远这般清冷,永远这般遥远,给予一切资源、功法、庇护,却从不过问一句他是否需要,或他究竟在承受什么,那冰封的面容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他需要的,从来不只是丹药。

……

次日辰时,道典阁。

万卷玉简悬浮于空中,散发着各色柔和光辉,浩瀚如烟海。宫无绝立于重重光影之前,素手正抽取一枚泛着幽幽寒气的功法玉简。顾羡之静立其后,稍错半步的距离,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垂落的如墨青丝与那段白皙似雪的颈侧,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一分,随即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绪纷乱。

窗外云卷云舒,一道温润身影恰好经过道典阁,似要入内,见到阁内情形,脚步顿住。颜圣易朝宫无绝方向微笑颔首,姿态恭谨有礼,目光转向顾羡之时,笑意似乎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不易察觉的怜悯与优越感。

顾羡之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袖中手指悄然攥紧。

宫无绝似无所觉,将手中那枚寒气森森的玉简递过,声音平淡:“此《寒脉诀》于你当前体质或有益处,可试参悟。”

就在顾羡之伸手欲接那玉简的刹那——

“轰!!!”

天际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撕裂苍穹般的爆响!整个宏伟的道典阁剧烈摇晃!书架震颤,无数玉简光华乱闪,簌簌作响!

浓烈无比、暴戾邪恶的滔天魔气毫无征兆地撕裂万法玄宗上空的清明云海,如无尽黑云压城,瞬息间笼罩了整个宗门!天色骤然昏暗下来,凄厉尖锐的警报钟声一声紧过一声,响彻云霄!

“魔袭——!”

“敌袭!防御大阵破了东南角!”

“快迎敌!是高等魔将!”

惊慌的呼喊、愤怒的咆哮、兵刃出鞘的锐响、法术爆裂的轰鸣骤然四起,整个万法玄宗陷入一片混乱!

宫无绝面色一凛,眸中寒光骤盛,身影瞬间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白色流光,直接冲破道典阁窗户,现身于外界混乱的天空之中。

顾羡之与颜圣易面色凝重,紧随其后冲出。

外界已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魔影幢幢,嘶吼着与仙门弟子厮杀成一团。各色护体仙光与狂暴的黑色魔气猛烈碰撞,爆炸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气与魔气的腥臭迅速弥漫开来。

宫无绝甫一现身,凛冽剑意便冲霄而起,无形剑气纵横切割,瞬间清空周遭大片低等魔物,冰寒气息冻结空气。她目光如电,穿透混乱战场,直射向魔气最汹涌、威压最骇人的源头——一名身高丈余、面目狰狞、覆盖着漆黑骨甲的魔将正凌空而立,嚣张魔焰滔天,正是此番突袭的魔尊麾下悍将之一。

那魔将也立刻发现了宫无绝,猩红魔瞳中闪过嗜血与狡诈的狞笑,滔天魔掌凝聚着毁灭性的力量,却并非直接拍向她,而是魔爪猛地转向——

目标直指下方正与数名凶悍魔兵缠斗、看似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的颜圣易!

那一掌威势骇人至极,黑云压顶,显然蓄谋已久,算计精准,意在必杀!就是要趁乱剪除宗门重要嫡传!

“颜师兄小心!”有弟子惊骇大呼。

颜圣易面色骤变,周身护体仙光华光乱闪,似欲全力抵挡却明显力有未逮,眼看就要被那恐怖魔掌拍得粉身碎骨!

电光石火间,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本能快于意识。

一道青影猛地从侧后方扑至颜圣易身前!用身体硬生生挡住了魔掌的必经之路!

“羡之不可!!”颜圣易惊急大呼,声音甚至带上了破音。

“嘭——!”

沉闷得令人牙酸的掌击肉体声响起,伴随着清晰可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

顾羡之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而绝望的弧线。重重砸落在地,烟尘混合着血雾弥漫开来。

他身下地面迅速被蜿蜒扩散的浓稠鲜血染红,生命气息急剧衰减。

那魔将一击得手,发出震天狂笑,声浪滚滚:“宫无绝!看你护得住谁!下一个就是他!”魔爪再次凝聚恐怖魔元,直指面色苍白的颜圣易。

宫无绝的身影僵在半空。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投向地上那个血泊中一动不动、气息微弱近乎断绝的身影。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了所有声音、色彩,只剩下那片不断扩大、刺眼无比的血红。

她看着顾羡之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最终却无力地垂落下去,再无动静。

那双总是沉默望着她的、藏着无尽难以言说情绪的黑眸,缓缓地、彻底地阖上。

周身万物,骤然死寂。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九天十地所有生灵都为之战栗恐惧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灭世凶兽骤然苏醒,自宫无绝体内轰然爆发,席卷天地!

素白衣袂无风狂舞,墨发冲天飞扬,发梢浸染上骇人的血色煞气。

她原本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一点猩红疯狂蔓延、滋长,顷刻间染透整个瞳孔,化为滔天血海,毁灭与疯狂在其中沸腾!

她缓缓抬首,望向那猖狂狞笑的魔将,望向魔将身后无边无尽的魔域大军,望向这片被肮脏魔气玷污的苍穹。

声音不复平日的清冷,而是淬炼了万年寒冰、碎裂了无数星辰的毁灭之音,冰冷彻骨,却又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响彻寰宇,震得仙魔心神俱裂:

“谁伤我徒……”

“铿——!”

一剑惊鸿出鞘,并非实体,而是无尽血色杀意与冰寒剑意凝聚而成的毁灭之光,撕裂天地,映照出她此刻癫狂绝艳、如神如魔的容颜。

“我便诛谁九族——”

血色剑光横扫,所过之处,魔域大军如被无形巨镰收割的麦秆,成片倒下,瞬间化为飞灰,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那魔将的狞笑僵在脸上,惊恐欲绝,拼命催动魔元抵抗,却在接触到剑光的刹那连同护体魔罡一起寸寸碎裂!

剑意竟犹未止,其势冲天,直刺九霄云外,撼动天地法则之链!苍穹为之变色,雷云翻涌,仿佛天道震怒!

她一字一顿,其声冰冷,其势决绝,天道亦为之震颤:

“包括你,天道。”

全场死寂。无论仙魔,皆被这毁天灭地的气势与疯狂誓言震慑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在那滔天杀意与血色剑光的绝对中心。

地面之上,本该魂飞魄散、仙骨尽碎的顾羡之,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异常地动了一下。

一只染满鲜血和尘土的手,艰难地、缓慢地,却异常稳定地,撑住了冰冷的地面。

他抬起头,睁开了双眼。

眸中旧日的隐忍、挣扎、狼狈、痛苦尽数褪去,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妖异冰冷的、睥睨万物的猩红所取代。

他望向那个为他疯魔、为他血洗天下、甚至剑指苍穹的白衣师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陌生而极致妖冶、绝美的弧度。

嗓音低哑,却带着一丝慵懒的、不容错辨的、以下犯上的疯狂与玩味:

“师尊……”

“弟子忍了百年,今日该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