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悄无声息地穿过宫巷,停在偏殿耳门外。黎霜披着黑色斗篷,在內侍的引领下,穿过重重宫阙,最终来到一处僻静的书房。
皇帝并未穿着龙袍,而是一身常服,正站在窗前望着月色。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目光如炬地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女子。
“黎霜,你可知今夜召你前来所为何事?”皇帝的声音在静谧的房中格外清晰。
“臣女不知,请陛下明示。”黎霜垂首应答,心中却已猜到七八分。
皇帝从案上取出一封密函:“洛国危矣。三国联军压境,若洛国覆灭,大雍将失去最重要的屏障。”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黎霜,“修老离京前曾言,若大雍遇危,可寻黎家嫡女。如今,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黎霜抬头,直视天颜:“陛下需要臣女做什么?”
“朕要你秘密前往洛国,促成两国盟约。”皇帝压低声音,“但此事不能声张,若败,朕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黎霜嘴角微扬:“正合我意。臣女需要一支精锐部队,但必须完全听命于我。”
皇帝点头:“扶越军三百精锐明日可在城外十里坡待命。但你必须易容改装,以商队为掩护。”他递过一枚玄铁令牌,“见此令如见朕。”
黎霜接过令牌,单膝跪地:“臣女定不辱命。”
“还有一事,”皇帝语气稍缓,“你与肖家的婚约...”
“臣女已请家母退婚。”黎霜接口道,“此行凶险,不该连累他人。”
皇帝眼中闪过赞许:“好。若功成归来,朕许你一个心愿。”
夜深人静时,黎霜回到黎府,悄悄来到母亲房中。
“母亲,”她轻声道,“女儿要离开一段时间。”
黎母惊醒,拉住女儿的手:“霜儿,你要去哪?为何要退婚?”
黎霜微笑:“去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事。至于婚约...”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肖珏值得更好的女子,不该被我这声名狼藉之人拖累。”
黎母泪眼婆娑:“可是...”
“母亲放心,女儿会平安归来。”黎霜坚定地说,“请替我照顾好祖母。”
次日,一支商队悄然出城。黎霜易容成年轻商人模样,化名“莫离”。扶越军精锐则扮作商队护卫,暗中随行。
十日后,商队抵达洛国边境。只见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黎霜命部队在隐蔽处扎营,自己带着两名亲信潜入敌占区侦察。
是夜,敌营粮草突然起火,乱作一团。黎霜趁乱潜入洛军大营,直抵主帅帐前。
“什么人?”守卫厉声喝道。
“大雍特使莫离,求见镇安王。”黎霜亮出玄铁令牌。
帐帘掀起,走出一位身着黑色战袍的男子。墨发高束,面容俊美邪魅,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在火光下格外锐利。黎霜心中一震——果然是桑延!
镇安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子”,目光最终落在那枚玄铁令牌上:“大雍皇帝竟派你这样的文弱书生前来?”
黎霜淡然一笑:“在下是否文弱,王爷一试便知。”她突然出手,招式凌厉直取对方面门。
镇安王眼中闪过讶异,轻松化解攻势,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好身手!但...”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这疤痕很是特别。”
黎霜心中一紧——那是当年为桑延解毒时不慎留下的。她抽回手,正色道:“王爷,敌军粮草已烧,这是在下的诚意。现在可否商议正事了?”
镇安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点头:“进帐详谈。”
帐内,黎霜详细分析局势,提出联合退敌之策。镇安王听得认真,不时发问,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莫特使见解独到,不知师从何人?”镇安王突然问道。
黎霜微笑:“家师曾言,战争只为止戈,而非掠夺。若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我等武人也可卸甲归田了。”
镇安王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这句话...本王曾听一个人说过。”
四目相对,帐中气氛陡然微妙。黎霜强作镇定:“想必是位有见识的人。”
镇安王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击掌定策:“好!就依莫特使之计。”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并肩作战。黎霜指挥扶越军外部策应,镇安王率洛军主力反攻。战场上配合默契,仿佛多年知己。
一次夜袭中,黎霜为救镇安王,手臂被流箭所伤。镇安王立即将她拉到掩体后,亲自为她包扎。
“莫特使为何要救本王?”他低声问,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掌心。
黎霜抽回手:“合作伙伴,自然要互相关照。”
镇安王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你总是让本王想起一个人...”
决战前夜,黎霜提出诱敌之计。她要假扮镇安王,将敌军主力引至深潭处围歼。
“太危险了!”镇安王断然拒绝,“本王不能让你冒险。”
黎霜坚持:“这是最好的计划。王爷放心,在下自有脱身之法。”
临行前,镇安王突然拉住她的手臂:“莫离,一定要回来。”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本王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黎霜心中微动,却只是拱手道:“王爷保重。”
深潭边,一场恶战展开。黎霜假扮镇安王,成功引诱敌军主力入围。血战中,她终因寡不敌众,重伤坠入深潭。
镇安王赶到时,只见潭水泛红,岸边散落着撕裂的衣衫和一张...人皮面具。他拾起面具,又发现一个熟悉的药瓶——正是当年黎霜赠他的护心丹!
“原来是你...”镇安王握紧药瓶,眼中情绪翻涌。
他信守承诺,说服皇兄与大雍签订和平条约。但同时,他派出大量人手搜寻黎霜的下落,心中种下了一颗再也无法拔除的种子。
而大雍皇帝收到密报,也只是淡淡一笑,对心腹太监道:“看来,修老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