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边缘的血痕尚未干透,林昭已将它收回袖袋。冷案区的风从窗隙钻入,吹得案头《七脉资源重配议》微微翻页,那滴血恰好落在“监察使副手”四字之上,洇成暗红一点。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廊下青砖的寂静。周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执法弟子,腰牌未悬,却佩着实权执事才有的黑铁剑。他目光扫过林昭,嘴角一扯:“昨夜议事厅的把戏,耍得不错。”
裴元起身,尚未开口,周广五指已按在案上。灵力一震,茶盏炸裂,瓷片如刃飞射,直取裴元眉心。
林昭袖中铜钱串轻响,手腕一翻,七枚铜钱并列横挡。叮当之声不绝,碎片撞上铜面,竟在空中凝滞刹那,映出半幅模糊画面——周广别院密室,书架深处一卷残页正被灵力拓印,边角赫然有“玄枢阁”三字烙印。
周广瞳孔骤缩。
林昭收回袖手,铜钱归袋,仿佛刚才那一挡只是寻常避让。他低头拍了拍衣袖,声音平稳:“周执事深夜查阅禁典,也不怕宗门律令反噬?”
“放肆!”周广怒喝,“你一个贱籍出身的外门弟子,也敢妄议执事私务?”
林昭不答,反身撞向博古架。青铜灯树轰然倾倒,底座与地面撞击的瞬间,他掌心玉符已嵌入灯树基座凹槽。整间内室一震,墙上符纹亮起,七道光柱自地底升起,隐隐构成星图。
周广后退半步,脚下忽有血线浮现,蜿蜒如脉,连接三日前被他以“盗采灵矿”罪名处决的北脉弟子尸首。那尸首悬于幻影之中,胸口空洞,内脏尽失,正是噬灵蛊吞噬后的痕迹。
“七星锁脉阵。”林昭站定,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杂音,“玄枢阁镇压叛宗者的手段。周执事可知,这阵法最后一星,该落于何处?”
他抬手指向周广腰间玉牌。玉牌镶嵌孔洞正与阵图缺口完全契合。
“您佩玉的位置,恰是阵眼。”林昭缓步逼近,“而阵成之日,需以施术者血脉为引——您昨夜拓印的那卷典籍,是不是忘了写这一条?”
裴元猛然抬头,盯着周广腰牌,又看向灯树底座的云纹。他的手缓缓按在案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荒谬!”周广强撑镇定,“这等幻术也敢污蔑执事?来人,将此人拿下!”
两名执法弟子迟疑未动。其中一人目光落在灯树阵图上,脸色微变——那是宗门绝密典籍中才有的禁制纹路,绝非伪造。
林昭不再看周广,转身走向裴元,从袖中抽出那份染血的方案。血迹已干,却仍刺目。他将纸页推至“监察使副手”一栏,指尖点下。
“您父亲在冷案区刻下的最后一策,是‘权归众议’。”林昭声音低沉,“他没写完的下半句,是‘则周家必诛’。”
裴元呼吸一滞。
“昨夜投票,您靠影像逼退李崇。”林昭继续道,“可若没有监察之权,今日周广能闯进来,明日就能带人拆了文书殿。”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裴元:“您等了十年,不就是为了等一个敢把周家钉上耻辱柱的人?”
室内死寂。周广冷笑:“裴元,你真信他这套鬼话?他不过想借你上位!”
裴元缓缓起身,手伸向腰间玉牌。下一瞬,他猛然发力,玉牌脱扣而出,直掷周广面门。玉牌撞地碎裂,内层云纹暴露——与灯树底座、林昭玉符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这玉牌,是我父亲死前亲手交给我的。”裴元声音沙哑,“他说,若有一日周家再掌执法权,便将此物毁去,宁可辞官,也不助纣为虐。”
他盯着周广:“你昨夜拓印的,不只是玄枢阁典籍。你还动了我父亲留下的密档——北脉私矿十年来的运输记录,全被你抹去。”
周广脸色终于变了。
林昭忽然弯腰,拾起打翻的茶盏。残茶中浮着数条黑线,蠕动不止。他指尖一挑,一条黑色蛊虫被夹起,通体泛着金属光泽,口器开合,似在嗅探。
“噬灵蛊。”林昭轻声道,“周家私养的毒物,专食修士灵根。三日前被处决的北脉弟子,体内无一例外都有这种虫的残骸。”
他抬头看向周广:“您说,若把这些蛊虫的来源,连同您昨夜拓印的典籍一起呈报宗主,会如何?”
周广后退一步,手按剑柄,却未敢拔。
林昭缓步上前,将玉符轻轻按在周广袍角。玄枢阁阵光一闪,蛊虫突然扭动,顺着袍角爬上周广手腕,钻入指尖。
“啊!”周广惨叫,甩手不止,可蛊虫已没入皮肉,只留下一点黑痕。
林昭俯身,声音极轻:“您教过我,权力游戏要留三手准备。这蛊,是我的第三手。”
殿外钟声骤响,七声连击,是弟子集会的信号。火把光亮由远及近,映得窗纸通红。赵九斤站在最前,手中横幅以血书写着“查周家矿脉”,高高举起。
裴元深吸一口气,从案底抽出一份文书,提笔写下荐举之名。墨迹落纸,他抬头看向林昭:“明日早朝,我会向宗主呈递此书。”
林昭未应,只将玉符收回袖中。铜钱串在掌心微颤,与玉符同时泛起微光。识海深处,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玄枢阁第七席位候选人考核开启条件已满足】
他望向窗外,火光映在瞳底,像一场未燃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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