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不义之旅 > 楔子·平安夜圣乐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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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会使你们得安息!”

“我就要再次降临于世间了!!祝福我吧,父亲!祝我将世人都带上美丽的天堂吧!”

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旷的教堂。灰尘在破碎彩窗透进的惨淡光柱中舞蹈,落在破败的长椅上,教堂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布道台那本《圣经》上覆满尘埃。

在这片被时间遗忘的废墟中央,巨大的十字架上钉着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他枯槁如柴,褴褛的白袍浸染着陈年血污与泥尘,荆棘冠冕扎进额角,干涸的黑血与纠结的乱发粘连。男人虚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却仍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吼,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嘶吼在空旷中回荡,徒增凄凉。他浑浊的眼中,一丝悲悯艰难地穿透疲惫与迷茫,扫过这满目疮痍的神圣之所——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疯子,在空无一人的殿堂里,向虚空索要着早已消散的荣光。

蓦地,一缕琴音刺破了死寂。

小提琴哀婉的旋律带着巴洛克时代特有的庄严与深邃,如泣如诉地流淌进来。演奏的是巴赫的《Chaconne》,这是一首巴赫悼念亡妻的悲歌,在这座废弃的教堂里找到了最荒诞的共鸣。一名男子身着笔挺礼服,面容俊朗如东方古典画卷。

他优雅地步入这片破败,无视周遭的尘埃与衰败,自顾自地演奏着,步履从容。

琴弓压上琴弦的刹那,教堂内残存的烛火齐齐一颤,暖黄的光晕瞬间转变为幽幽的惨绿。他站定在彩绘玻璃投下的斑斓光斑中。他身后竟无声无息地探出另一双手臂,四手联袂,共同驾驭着琴弓与指板。沉重的d小调带着化不开的忧郁,在大调与小调间流转,孤寂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在挚爱消逝的深渊中恸哭长啸。短暂的舒缓乐段,如同绝望深渊中一闪而逝的虚幻慰藉。

十字架上的男人停止了嘶吼,头颅微微抬起,黯淡的目光穿透凌乱的发丝,静静聚焦在拉琴者身上。

一曲终了,余音在死寂中袅袅散去。那多出的双臂悄然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礼服男子收起琴,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鞠躬礼,直起身,目光精准地对上十字架上那双疲惫的眼睛。

“我叫沈听澜,”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洞穿灵魂的穿透力,“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吗,耶和华?”

“你可能弄错了,”十字架上的男人喘息着,声音干涩,“我是耶稣。至高无上的上帝耶和华,可不屑于得到渺小人类的救赎。”

“耶稣即是耶和华,耶和华即是耶稣,”沈听澜的语调带着一丝幽冷,“圣父、圣子、圣灵,三位本为一体。比起救赎…这更像是一个机会,一场酝酿已久的复仇。”

“过了上百年......人类还是这样喜欢说些晦涩难懂的谜语。”耶稣无奈地叹了口气,荆棘刺得更深,渗出一丝新的血痕,“好吧,你想做什么交易?”

“我会协助你挣脱这千年的枷锁,重获新生,让你真正升华为那全知全能的上帝耶和华,”沈听澜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了他半张俊美的脸,“作为交换,你得替我杀一个人。”

“谁?”

“马其顿的征服者,万王之王——亚历山大三世。”

法国巴黎圣母院平安夜

“平安夜,圣善夜!

万暗中,光华射,

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

多少慈详也多少天真!”

大雪无声地覆盖着不夜城巴黎。往昔的璀璨灯火被厚厚的雪幕吞噬,只留下零星微弱的光点,在阴暗的街道上挣扎,将整座城市浸染成一片死寂的银白。狂风裹挟着大西洋的湿冷与雪花,呼啸着掠过空荡的街巷,碾碎冰晶的声音如同死神低沉的呓语。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群身着纯白礼服的教童嘴里念念有词。他们捧着灯火微弱的烛台,两人一排,在深及脚踝的积雪中绕着巴黎圣母院行走。稚嫩的童声吟唱着《平安夜》,歌声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单薄而脆弱,失去了应有的欢愉,只剩下一种近乎殉道般的虔诚。

“静享天赐安眠!静享天赐安眠!”

歌声如同无形的丝线,随着他们的行进,在巴黎圣母院的上空悄然编织了一张肉眼不可见的领域之网,巨大领域笼罩了整座教堂。

巴黎圣母院内烛光微弱,在哥特式肋拱投下的阴影中摇曳。

肃杀之气弥漫在庄严的圣殿。

若望·保禄教皇身着雪白圣袍,头戴刻满玄奥符文的三重冠冕;他身旁的继任候选人弗朗西斯则披着象征责任与牺牲的猩红枢机袍,红色圆顶帽下是同样凝重的脸。他们站在堆满古老经卷的布道台前,衣服上金线刺绣的宗教符号在幽暗中隐隐流动,诉说着千年的沉重。

“这种全副武装的紧张感真是令人怀念。”若望·保禄象牙白手套的手指摩挲着象征教皇权柄的黄金十字架,另一只手拄着钩杖,声音低沉。

弗朗西斯掀开《圣经》的羊皮纸封面,轻叹了一声:“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梵蒂冈花园里喝点下午茶的惬意日子。”

“弑神对你而言,并非陌生吧?”若望·保禄的目光扫过教堂的阴影深处。

“是啊,但与其说是弑神,”弗朗西斯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倒不如称今晚的行动为‘弑君’,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弑父’。”

“的确...这次行动是‘弑父’。”若望·保禄习惯性地开口,“愿主保......”

“省省祷词吧,教皇大人,”弗朗西斯打断他,“今晚要杀的,正是我们祈祷的主。”

阴影中,九名身着黑色制服的专员如同融入石壁的雕像,纹丝不动。他们来自贝林顿学院——一所专门培养“神明处刑人”的秘密机构。柯尔特m1911、雷明顿1911 R1、贝雷塔92…冰冷的金属枪管从制服下悄然探出,闪烁着死亡的光泽。人们向神明祈求福祉,却不知神祇带来的,只有毁灭与疯狂。

教堂侧翼的长椅上,亚历山大三世——曾经的马其顿雄狮,此刻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亚历山大不停地搅动着杯中早已冷却的咖啡,目光不时地扫向依靠在身旁的长矛,上面铭刻着古老的符文。

“都准备好了吗,法蒂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一切就绪。”法蒂玛清晰而冷静地回答道。

她同样身着黑色作战制服,但这也难以掩盖她傲人的身材。她的美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鲜明特质,仿佛大漠骄阳慷慨赋予的烙印,不容忽视,亦不容置喙。就连亚历山大都听说学院有不少人对她有爱慕之情,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法蒂玛是亚历山大最得意的门生,罕见的S级血统拥有者,毕业后一直担任亚历山大的秘书。作为一个女性,法蒂玛却意外的在射击和近身格斗中都有着极高的天赋,尤其精通以色列马伽术,即使没有身材优势,仍然能轻易制伏数名持械壮汉。

此刻,她修长的手指正搭在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把由亚历山大亲手用炼金秘法锻造的马其顿长剑,剑鞘古朴,内蕴锋芒。

“按您的部署:梵蒂冈支援两位S级执行官,其中一位还是在任教皇,算上我共三位S级。学院的九位A级精英专员已就位。另外教童们的‘神域’正在完成最后的加固。”

亚历山大点点头,目光落在陪伴他征战四方的长矛上,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复活的毕竟是‘救世主’......他上一次挣脱死亡的束缚,还是一千年前的事。”法蒂玛轻声补充,语气中并无畏惧,只有对任务的绝对专注。

“这个冬天的世界真是格外的喧嚣啊......”亚历山大抿了一口咖啡,眼神飘向窗外狂暴的风雪。

“是的,今年‘神明’复苏的频率在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法蒂玛回应道。

“远东那边呢?始皇帝如何?”

“中国在这个冬季出现了元素乱流,气候与地质活动都指向了存在多位主神级的复苏迹象。始皇帝正独自坐镇远东。”

“多位?!主神?!”亚历山大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具体数量和位阶仍在确认中…”

“那个疯子......真是喜欢胡来!”亚历山大低声咒骂了一句。

“毕竟,他是始皇帝。”法蒂玛的嘴角勾起一丝理解又无奈的弧度。

“也对,”亚历山大将杯中残渣一饮而尽,放下精美的瓷杯,“与其担心那个老不死,不如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一切都会顺利的,”法蒂玛转向他,脸上绽开一个令人心安的微笑,自信而温暖,“我们准备万全,今夜,耶稣将迎来他真正的终结。”

教童的吟咏还在继续......

歌声穿透风雪,飘进教堂,进入最后的高潮。

“平安夜,圣善夜!

神子爱,光皎洁,

救赎宏恩的黎明来到,

圣容发出来荣光普照,

耶稣我主降生,

耶稣我主降生!”

巴黎圣母院顶端的巨钟骤然轰鸣!洪亮的钟声撕裂了死寂的雪夜,震得彩窗嗡嗡作响,仿佛在宣告一件足以撼动世界根基的大事发生——西方信仰的基石,救世主耶稣基督,即将再次复活!这究竟是救赎的曙光,还是灾难的序幕?

“皮埃尔敲钟了!耶稣即刻复活!”亚历山大猛地站起,雄狮般的声音响彻教堂,“这将是一场浴血之战!诸君,请务必抱定死志!”

没有激昂的回应,只有一片冰冷、整齐、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数支枪械同时上膛!肃杀之气瞬间攀升至顶点!

钟声余音散尽。

死寂,比之前更深沉的死寂降临。

祭坛上方,一副沾满暗褐色陈旧血渍的木质十字架,如同从虚空中渗出,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凝聚。与此同时,教堂内所有的烛火一瞬间全部熄灭!

血红色的诡异月光,透过教堂顶部的巨大玫瑰窗投射进来,在地面形成一片妖异的光斑。教堂外呼啸的狂风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噪音:狂躁的大笑夹杂着婴儿尖锐的哭嚎,还有无数利爪疯狂抓挠玻璃的刺耳刮擦声!

然而,本该钉着耶稣的十字架上,空空如也!

计划彻底崩坏!仪式完成,耶稣理应被钉在十字架上,以虚弱姿态重生,成为封印的靶子。但现在只有一副染血的十字架悬在空中,耶稣却不知所踪。

九名A级专员瞬间绷紧了神经,枪口齐刷刷指向那闪烁不定的十字架。就连弗朗西斯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每个人都握紧着武器,汗毛倒竖,空气凝固如铁,未知的恐怖在黑暗中酝酿。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教堂穹顶最高处的彩绘玻璃轰然炸裂!一道黑影裹挟着寒风与碎玻璃,如陨石般坠落,精准地蹲踞在悬浮的十字架上!

天穹神谕的破碎,意味着外围布设“神域”的教童们,已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你们...是在恭候我的降临吗?”黑影的声音带着非人的幽冷,他伸出舌头,慢条斯理地舔舐着手背上尚在冒着白汽的鲜血,“今夜的月色...真是美得令人心醉啊哈哈哈哈!”

“所有专员!立刻向我和弗朗西斯靠拢!!”若望·保禄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他...他复活了!是耶稣!”

九名专员反应迅捷如电,瞬间收缩阵型,从包围十字架转为在布道台前构筑起一道以两位教廷领袖为核心的环形防御阵线,枪口一致对外。

耶和华依旧蹲坐在十字架上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弗朗西斯嘴唇急速翕动,晦涩的咒文低吟而出。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注入周围专员的体内,他们的肌肉贲张,肾上腺素狂飙。

教皇的祝福将他们的实力暂时强行拔升到了超A级的门槛!

“不!不对!”亚历山大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十字架上的黑影,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那不是耶稣!那是...那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耶和华!计划彻底失控!全员最高警戒!”

是啊,就算强行被拔升至超A级又如何,再大再多的蚂蚁也扳不倒大象。

要说耶稣和耶和华的区别嘛...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就像你玩游戏:耶稣就是在新手村的菜鸟,路边的野狗都敢冲着他大叫;耶和华则是满级的神装大佬,不仅等级练满了,装备也是杠杠的传说级别,面对大Boss都可以游刃有余。但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阶段不同罢了。

幼狮与雄狮,本质上同一,力量却有着天渊之别!

一切都太晚了。

没有人注意到教堂四周那些原本静默矗立的石雕圣徒和天使像,它们的岩石表面开始诡异地蠕动并抽搐,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僵硬地动了起来!

“我们之中...有叛徒!”亚历山大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

“您的意思是有人提前解封了耶稣,并助他直接跃升为完全体?!”法蒂玛瞬间领悟,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十字架上好整以暇的耶和华,“疯子!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朝石像开火!立刻!”弗朗西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致命的威胁,厉声嘶吼!

几乎同时若望·保禄开始吟诵,强大的神谕之力在他周身涌动。

枪口喷吐出致命的火舌!特制的大口径炼金子弹足以轻易撕裂石灰岩的躯壳,将靠近的石像打得碎石飞溅!

可巴黎圣母院最不缺的就是虔诚的信徒和传承千年的石像。那些被击碎的石块并未停止,反而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在空中翻滚碰撞,然后重新粘合!每一次重组,石像的面容都变得更加扭曲,更加狰狞,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无视枪林弹雨,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朝着布道台如潮水般缓缓逼近!

昏暗的教堂把优秀的A级专员都变成了瞎子,任人宰割!面对没有生命的石像,再有力的肉搏,再精准的射击都形同虚设,只能靠射出的弹幕,勉强阻碍石像的前进。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和枪械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专员淹没在石像的潮水之中,鲜血染红了古老的地砖。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耶和华,依旧悠闲地蹲坐在十字架上,欣赏着这场由他导演的死亡戏剧,嘴角挂着残忍而满足的笑意。

然而面对同伴的死亡,站在耶和华面前的亚历山大和法蒂玛不敢有丝毫分心,稍有怠慢的下场必然是全军覆没。

“放弃无谓的抵抗吧,迷途的羔羊们。”耶和华向下伸出双手,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投入我的怀抱,成为新天新地最忠诚的子民!那里没有灾厄!没有战争!没有生老病死之苦!”

“神谕·苏生之祝!”

随着耶和华的吟唱,地上几具刚刚倒下的专员尸体猛地抽搐起来!他们的关节发出不自然的脆响,眼球翻白,以一种怪诞的姿势挣扎着爬起,抽出腰间的战术长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无视曾经的战友,朝着布道台蹒跚冲去!

若望·保禄的吟唱也在这一刻攀至顶峰!

“神谕·永寂!”

一股无形波动带着绝对终结的意味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冲在最前的复活尸骸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瞬间瘫软在地,彻底化为死物。那些不断重组的石像,也在波动扫过的瞬间,如同沙堡般无声崩解,化为齑粉。尘埃落定,场中站立的A级专员,仅剩两人!代价是若望·保禄的脸瞬间惨白,他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够了!”亚历山大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压抑的怒火终于冲破极限!他抄起身旁的马其顿长枪,金色的矛尖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十字架上的耶和华!

耶和华轻蔑一笑,身形如鬼魅般从十字架上翻落。亚历山大的含怒一击狠狠贯穿了那副束缚了“上帝之子”千年的十字架,没有丝毫停顿,亚历山大手腕一抖,长枪化作一片金色光幕,反手横扫,封死耶和华所有退路!法蒂玛如同最默契的影子,马其顿长剑出鞘的寒光几乎同时亮起,剑锋刁钻地斩向耶和华的下盘!

两位强者的联手夹击,快如闪电,密不透风!耶和华的身影在枪影剑光中急速腾挪,看似被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功。三人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在昏暗的教堂中只留下道道模糊的残影。

弗朗西斯全神贯注,汗水浸湿了红袍的领口,强大的祝福之力源源不断地加持在亚历山大和法蒂玛身上,维持着他们巅峰的战斗力。

若望·保禄强撑着虚弱,将手中的黄金十字架倒持,对着它急促地念诵着古老的拉丁祷文。十字架上神圣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乳白色的微弱圣光,较长的下端在光芒中不可思议地延伸塑形,最终化作一柄闪烁着微弱星光的圣剑!

教皇的加入,似乎将扭转这僵持的战局。

然而,耶和华瞥见这一幕,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意却更深了。

就在圣剑即将成型的刹那!

一柄染血的战术匕首,从背后狠狠贯穿了若望·保禄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那身洁白如雪的圣袍!象征着至高权柄的三重冠冕滚落在地。

出手的竟是一名A级专员!他动作快得匪夷所思,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脚将重伤的教皇踹倒在地抽出匕首,同时反手一刀,精准地斩下了身旁另一名A级同伴的头颅!热血冲天而起!紧接着,他抓起那柄刚由十字架化成的圣剑,毫不犹豫地将其掷向耶和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行云流水,狠辣果决!

“好久不见啊,各位!”行凶者甩了甩头,一头伪装的金发瞬间褪色变黑,面容也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化,露出一张俊朗的东方面孔——此人正是沈听澜。

“沈听澜,你太慢了。”耶和华稳稳接住飞来的圣剑,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就在耶和华的手指与圣剑接触的瞬间。难以形容的璀璨圣光骤然从那看似古朴的器物中爆发!如同超新星诞生,瞬间吞噬了耶和华的身影,也将整个昏暗的教堂映照得亮如白昼!光芒如同实质的水波,带着沛然莫御的神圣威压,轰然扩散开来!

冲击波席卷全场!亚历山大、法蒂玛、弗朗西斯,连同重伤倒地的若望·保禄,都被这股纯粹的神圣力量狠狠推开,撞在石柱或长椅上!

光芒的中心,耶和华悬浮着,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身上留存千年的伤口瞬间愈合,头顶上的荆棘王冠此刻却重新抽出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各种颜色的瑰丽玫瑰。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圣剑,脸上交织着不可思议的虔诚与一种洞悉宇宙真理般的明悟。

耶和华缓缓抬起头,俯视着下方惊怒交加的众人,眼神复杂难明:有俯瞰蝼蚁的漠然,有执行天命的决绝,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耶和华慢慢抬起握着十字架的手,嘴唇微动,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带着穿透灵魂的共振在死寂的教堂废墟中回荡。

“以汝之血,见证权柄。亵渎者,当受审判!”

胜负的天平,在圣光涌现的刹那,似乎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倾斜。

“教父!!”弗朗西斯极度悲伤地扑向倒地的若望·保禄。瞬间的分心导致他对亚历山大和法蒂玛施加的祝福之力,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对于神而言,一丝波动,已足够致命!

耶和华捕捉到了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用圣剑巧妙地格挡弹开了亚历山大的突刺。紧接着,转身直劈向侧翼的法蒂玛!

攻击来得太快太刁钻!法蒂玛根本来不及减缓冲向耶和华的速度进行闪避,只能本能地抬剑格挡!两把传说级的炼金武器发生猛烈碰撞!

可神器与神器之间亦有差距。

刺耳的金属哀鸣后,是清晰的断裂声!长剑应声而碎!法蒂玛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她却展现出S级精英的惊人反应!她果断弃掉断剑,无视手腕剧痛,身体如猎豹般揉身而上,施展出致命的马伽术!她的手指精准地扣向耶和华手臂的关节与穴位,目标是那柄圣剑!同一时间,亚历山大强行稳住被格挡开的长枪,怒吼着再次回刺,直取耶和华后心!

“天堂容不下两个太阳!大地容不下两个主宰!哈利路亚!!”亚历山大的咆哮震撼穹顶,这一枪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与愤怒,誓要将这亵渎信仰的伪神钉死!

耶和华被法蒂玛精湛的近身擒拿术暂时钳制了持剑的手臂,背后又是亚历山大那洞穿一切的致命长枪!似乎耶和华已陷入绝境!亚历山大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面对强大的耶和华,大家好像都理所当然地忽略了教堂里最大的变数。

就在亚历山大长枪即将及体的瞬间,沈听澜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冲锋的路径上!他摆出一个圆融如意的太极起手式,双臂划出玄奥的轨迹,精准地搭上长枪的枪杆。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涌出,并非硬撼,而是巧妙地牵引,然后卸力!

亚历山大只觉一股巨大的漩涡裹住了他的武器和身体,沛然巨力被化于无形!沈听澜顺势抓住亚历山大的衣领,借着他前冲的势头,腰身一拧,手臂发力——竟将这位力能拔山的奥古斯都如同沙袋般抡了起来,转了半圈,掷向正在救治若望·保禄的弗朗西斯!这一掷,后发而先至!亚历山大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弗朗西斯!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法蒂玛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拼着腕骨可能彻底碎裂的风险,利用耶和华被沈听澜动作分神的微小间隙,竟真的用马伽术的关节技强行夺过了那柄圣剑!夺剑的瞬间她眼中闪过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地用尽全身力量,狠狠将圣剑反手捅入了耶和华的腹部!并且试图以此为支点,发动全身之力,将眼前的神明拦腰斩断!

“松手!你个贱种!我叫你松手!”圣剑入体的剧痛和法蒂玛决死的意志,让耶和华感受到了千年未有的恐惧,他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双手死死抓住法蒂玛握剑的手腕,试图阻止她发力。

另一边,弗朗西斯眼见亚历山大如同炮弹般砸来,根本来不及多想,连忙张开双臂奋力去接!

沉重的撞击让弗朗西斯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亚历山大被他抱在怀里,但巨大的冲击力让亚历山大体内多处骨骼发出错位的脆响,若是常人,早已筋骨寸断。亚历山大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位奥古斯都,若是连他也失去战力,这场行动将宣告彻底失败。

弗朗西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亚历山大放下,双手快速在他身上几处关键部位按压、正骨。他口中急速念诵着另一种咒文,原本用于激发潜能的祝福之力瞬间转化为温润的治愈之光。亚历山大扭曲的面容迅速缓解,错位的骨骼在神秘力量下复位。一旁若望·保禄胸口致命的流血也奇迹般地减缓。

这也是弗朗西斯对他自己神谕的开发,使他不仅能够大幅提高友军战斗力,而且能够治愈受伤的人。前者会大幅消耗他的体力,而后者会使他自己身上也受到伤害。与其说是治疗,叫它转移伤痛似乎更为合适。

“一切为了...和平时代的...到来...”弗朗西斯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脸色瞬间灰败如纸,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空,身体一软,彻底晕厥过去。

亚历山大周身肌肉贲张,皮肤下粗大的血管根根暴凸,如同盘绕的怒龙。每一步踏下,坚固的地面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蛛网般蔓延。他的双眼赤红如血,狂怒已吞噬了理智,只剩下摧毁眼前阻碍的本能。空气被他狂暴的速度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整个人化作一道裹挟着毁灭风暴的模糊残影:“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

面对这头彻底暴怒的远古雄狮。沈听澜深吸一口气,将太极的圆融卸力之意强行压下。他深知,面对这种纯粹、狂暴、碾压性的力量,任何精妙的借力打力都成了徒劳的花架子。

沈听澜低吼一声,扎下马步脚下生根,手臂充血,黑色作战服瞬间鼓胀撕裂,四只肌肉盘虬且青筋暴起的健硕臂膀同时从背后张开,六条手臂如同六道钢铁闸门,构筑成一面血肉的坚盾。他的核心力量瞬间绷紧到极致,关节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准备迎接那山崩海啸般的撞击。他要为耶和华争取时间,一旦抢到圣剑,基本上就胜负已定了。

神明级的战斗最终往往剥离了花哨华丽的神谕,而是纯粹的肉搏,肉体与肉体之间的碰撞,直到血肉模糊,直到体无完肤。

没有试探,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碰撞!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如同实质般炸开,肉眼可见的气浪呈环形扩散,将地面的碎石尘埃猛地掀飞出去,形成短暂的尘暴。

沈听澜的双脚瞬间陷入地面,直没至脚踝。他六只手臂上的肌肉疯狂地颤抖,试图将那股沛然莫御的冲击力消化。他那张总是沉稳如水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极致的痛苦和震惊——亚历山大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这不仅仅是蛮力,更带着一种燃烧生命本源的狂暴意志,如同失控的熔岩巨兽。

“呃啊——!”

一声闷哼从沈听澜喉咙深处挤出,他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五脏六腑都在剧烈震荡。六只手臂组成的防御壁垒,在亚历山大那不顾一切的冲击下,被硬生生地顶开!

亚历山大此刻的姿态如同远古神话中撞击不周山的巨兽,颈椎弯曲,头颅低垂,将全身的重量和动能都集中在肩背处,死死抵住沈听澜的六臂。他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每一次嘶吼都伴随着力量的再次爆发,推着沈听澜,不可阻挡地向后滑行!

沈听澜的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碎石飞溅。他拼尽全力想要稳住,但亚历山大的冲击力如同永不停歇的海啸,一波强过一波。他的防御被彻底瓦解了,六只手臂被蛮横地挤向身体两侧,中门大开!

就是现在!

亚历山大眼中凶光爆射,借着最后一点前冲的余势,身体猛地向侧前方一倾,如同斗牛场上擦着斗牛士而过的蛮牛,用肩膀狠狠撞在沈听澜失去防护的胸膛上!

沈听澜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被这最后的重击撞得离地而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石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又翻滚着滑落地面,激起漫天烟尘。背后的四条异臂瘫软、抽搐,随后变得透明,最终隐没回体内。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内脏遭受重创,再起不能。

“还是没能拦住吗......”沈听澜咳着血,看着亚历山大冲破阻碍的背影,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哼...不过,已经足够了。”

就在沈听澜被撞飞的同一时刻,法蒂玛与耶和华的角力也到了生死关头!法蒂玛即使拼尽全力,她的骨骼与肌肉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终究在纯粹的力量对抗中落了下风。耶和华眼中毫无波澜,只是冰冷地持续施压。突然,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紧接着是法蒂玛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手腕在巨力下扭曲变形!

这刹那的剧痛和破绽,就是致命的空门。

耶和华没有丝毫怜悯,蓄势待发的右拳如同审判之矛,冷酷地贯穿了法蒂玛的胸膛!骨骼碎裂,血肉飞溅。法蒂玛的瞳孔瞬间涣散,生命的光彩急速流逝,然而,那紧握着十字架的手指,却如同焊死了一般,指节因极度的用力而变得惨白。

“面对既定的命运,仍要做出徒劳的挣扎么?真是丑陋啊!”耶和华的声音毫无温度。他猛地抽回手臂,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雨。

法蒂玛残破的身躯失去了支撑,向后颓然倒下。那深深嵌入她掌心的圣剑,也被倒下的力量猛地从耶和华刚刚遭受重创的伤口中彻底带出!

“呃——!可恶!”这突如其来的二次撕裂,带来钻心的疼痛即使是耶和华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腹部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鲜血汩汩涌出。

“法蒂玛!”

几乎在法蒂玛倒地的同一刻,压抑到极致的咆哮如同受伤巨兽的怒吼炸响,撕破了教堂的死寂。亚历山大浑身浴血,喘息粗重如风箱,但他眼中燃烧的只有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他的身影快得拉出残影,目标明确——那被法蒂玛带出的还尚未落地的圣剑!

他一把攫住那染血的圣物,没有丝毫停顿,像一颗燃烧的陨石,裹挟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再次狂暴地冲向耶和华!

“耶和华!纵使今日身化飞灰,我也要将你彻底抹去!”血泪混杂着汗水,从他因极致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滑落,浑身肌肉因超越极限的力量负荷而剧烈震颤。十字架在他手中化作复仇的利刃,狠狠捅入耶和华那尚未愈合,甚至因二次伤害而更加脆弱的腹部!随后亚历山大想将耶和华拦腰斩断,彻底杀死耶和华。

然而,这一次,十字架并未能如愿深入撕裂。它深深刺入耶和华的腹中,却如同陷入了粘稠坚韧的泥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钳制在耶和华的腹腔内,纹丝不动。

“为了卑微的人类,竟不惜压上自己的性命?何其......愚昧。”耶和华竟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神祇俯瞰尘埃的漠然。他腹部的伤口处,涌出的血液并非流淌,而是诡异地凝结,仿佛拥有生命般封堵着创口。

更令人惊骇的是,他贯穿法蒂玛的右臂上所有的血液如同受到无形牵引,飞速汇聚到他的掌心,凝聚、塑形——眨眼间,一根闪烁着妖异暗红光泽的血晶长刺赫然成型!

亚历山大瞳孔骤缩。他一手紧握着深陷耶和华腹中,被诡异力量卡死的十字架柄,另一手下意识抬起,试图格挡刺来的血刺。

血晶长刺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亚历山大格挡的手臂,其势不减,如同毒蛇般瞬间延长!在亚历山大惊怒的目光中,那猩红的尖刺精准地贯穿了他腰腹的要害!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贯穿他身体的血晶长刺,竟在完成致命一击后,骤然崩解,重新化为粘稠的血液,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在亚历山大强壮的手臂和肩头,留下了两个边缘光滑的恐怖窟窿,汩汩涌出大量的鲜血。剧痛和失血瞬间抽走了他大半的力量。

在法蒂玛倒下的瞬间,耶和华完成了“神谕·苏生之祝”的吟咏,血液被神谕赋予了生命。

“我累了。”沈听澜的血液同样被赋予了生命止住了伤口,他挣扎着靠坐在断柱旁,语气带着一丝厌倦和不耐烦,“这种无聊的处刑游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耶和华没有搭理沈听澜的抱怨,只是低头看着因剧痛和失血而颤抖的亚历山大,脸上悲悯与漠然交织,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圣咏:“我虽行过死阴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他抬起那只依旧滴血的手,指向亚历山大的眉心,手指上的血液随着耶和华的祷告凝结成一根细小的血刺,“安息吧......”

“安息你妈!”亚历山大猛地抬起头,血泪模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凶光!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紧握的拳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砸向耶和华的面门!

这一拳,打断了耶和华的审判,也彻底点燃了神明的怒火!

正当耶和华想面对亵渎者还击的时候。一股源自世界规则层面的巨大威压骤然降临!如同整个地球的重量瞬间压在了他的身上!耶和华的动作猛地一僵!这股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正当他感到疑惑之际,身体反而开始变得轻盈,随后逐渐模糊,仿佛正在从这个维度被强行剥离!

他转头看向沈听澜,看见他也如此,身体逐渐虚化。耶和华猛地意识到什么,惊慌地四处张望。

只见重伤濒死的若望·保禄教皇,正背靠着布道台,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力,死死抱着那本摊开的古老《圣经》。他染血的嘴唇急速开合,无声地念诵着最后也是最强大的放逐禁咒!自亚历山大起身再战开始,他就一直在准备这最后的反击!

“你要干什么!!住口!卑贱的蠕虫!”耶和华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挣脱这无形的束缚,但身体的虚化却在加速。

圣剑、耶和华、沈听澜......他们的身影在若望·保禄越来越微弱却无比坚定的诵经声中,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闪烁,最终伴随着一声空间撕裂般的轻响,彻底消失无踪!

偌大的巴黎圣母院,终于重新归于死寂。只留下遍地的尸体、未干涸的血液、破碎的石像,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硝烟味。昔日的神圣殿堂,此刻宛若人间炼狱。

亚历山大瘫坐在地上,抱起法蒂玛。

不愧是强悍的S级血统,被贯穿了胸膛也还吊着一口气在,眼睛哭得红肿却仍然掩盖不住她的美丽,但嘴唇一张一合,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赢了!”亚历山大哽咽着,他紧紧抱着法蒂玛,好像这样做就能保住她飞快流失的体温一样。她是亚历山大最锋利的剑,最忠诚的盾,也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法蒂玛涣散的瞳孔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她染血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微笑。

这一笑,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亚历山大记忆的闸门:

亚历山大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晨曦中她将一杯香气四溢的现磨咖啡放在他桌上,阳光在她金色的发梢跳跃,笑容明媚如朝阳;每周一,她总会偷偷溜进他的办公室,小心翼翼地为花瓶换上新鲜的花束。被他“偶然”撞见时,她会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脸颊微红,嘴角却抿着羞涩又满足的笑意;在他被堆积如山的卷宗弄的焦头烂额之际,总能有一双手,恰到好处地递上那份他急需却怎么也寻不着的关键文件,伴随着她轻声却令人安心的:“陛下,您要找的是这个。”

如果他不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如果这些神明仅仅只是哄小孩的睡前故事。他或许早已向她单膝跪地了吧。他们会在普罗旺斯的乡下买一栋爬满藤蔓的小屋,她会在后院种满薰衣草和玫瑰。清晨的阳光下,或许会有金发小男孩追着蝴蝶,红裙子的小女孩抱着他的腿撒娇…

血与泪不停地从亚历山大的眼眶里流出,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

法蒂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一只手,指尖在空中无助地探寻着。

亚历山大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慌忙抓住那只冰冷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被血泪浸透的脸颊上。他感受到她指尖最后的暖意。

“对不起,我爱你......原谅愚钝的我后知后觉,错把你的爱意当成了尊重,对不起,要是我能早点......”

“别说...对不起了...我爱的人啊...我的王啊......”法蒂玛一字一字吐出来,“我爱你...这就足够了,我已无力...再去为你哭泣了。”法蒂玛的嘴唇几乎无法开合,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最后的火星,每一个字都带着生命流逝的重量。

法蒂玛的指尖在亚历山大染满血泪的脸颊上,极其轻微地,最后一次描摹着他轮廓的弧度。那动作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带去永恒。

亚历山大紧紧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悔恨和爱意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亚历山大低下头,额头抵着法蒂玛的额头,冰冷的肌肤和滚烫的泪水交融。

“法蒂玛...法蒂玛...”亚历山大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嘶哑,这呼唤不再是尊称,而是最亲昵、浸透血泪的挽留。“别走...求求你别走...”这个活了千年的不朽者,此刻脆弱得如同初生的婴孩。

法蒂玛的眼神开始失去焦距,但里面盛满了光芒,一种纯粹的爱意之光,那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爱意,温柔地笼罩着亚历山大。法蒂玛的嘴角想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弧度,用一个微笑去做一个告别。

那只被亚历山大紧握的手,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骤然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软软地垂落下来,指尖滑过他脸上的泪痕,最终无力地搭在了他的臂弯。贴在他脸上的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彻底消失了。

亚历山大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法蒂玛的脸。

那双曾对他流露着无限温柔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映照着教堂里昏暗的光线,却再也映不出他的影子。所有的生机,所有的光彩,所有的爱意,都在瞬间褪去,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亚历山大抱着她逐渐冷却的身体,一动不动。他滚烫的血泪滴落在法蒂玛苍白的脸颊上,晕开刺目的红痕,像凋零的花瓣。无法言喻的悲痛像海啸般将亚历山大彻底淹没,将他那千年来筑起的坚硬冰冷的心防碾得粉碎。

亚历山大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法蒂玛爱的分量。

那不是什么尊重,不是对长者的敬畏,而是一个鲜活灵魂对一个孤独灵魂最纯粹、最勇敢、最无畏的交付。她看透了他千年的伪装,直抵他灵魂深处那个渴望被爱,也渴望去爱的本质。她爱他,明知他是异类,明知他可能永远无法回应,依然义无反顾地燃烧了自己。

而他,却用“尊重”和“距离”筑起高墙,将法蒂玛隔绝在外。直到她生命的烛火熄灭,亚历山大才后知后觉地看清这被自己亲手拒之门外的真心。

亚历山大紧紧抱着法蒂玛,将脸深深埋进她冰冷的颈窝,肩膀剧烈地颤抖。他的办公桌上再也不会人为他定期更换鲜花,他的生命里也少了一位爱笑的女孩。因为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骄傲的狮子此刻也低下了他不屈的头颅。

他迟到的爱语和忏悔,终究没能追上她离去的脚步。原本触手可及的平凡幸福,已成永世无法抵达的彼岸幻梦。

亚历山大颤抖的唇,轻轻落在法蒂玛失去温度的唇上,一个迟到了千百年,浸透了血泪与永恒的吻。

“别哭了...你还有复仇的机会。”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从布道台的方向传来。

亚历山大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是若望·保禄。教皇靠在布道台下,胸口染血的白袍被撕裂,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但似乎被弗朗西斯最后的力量和其自身的意志勉强吊住了性命,脸色灰败如同金纸。

“你...说什么?”亚历山大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只是...将他们放逐了......”若望·保禄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燃烧了不知多少寿命...但也只能...勉强做到这一步了......”他喘息着,抬起颤抖的手,露出一个老式的通讯器,“我...已经通知了学院...欧洲分部...已经在支援的路上了...”

“放逐?”亚历山大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我把...《圣经》的放逐之力...集中在...耶和华的身上......”若望·保禄咳嗽着,嘴角溢出鲜血,“沈听澜...最后关头...挣脱了部分束缚...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原定的轨道是哪里?!”亚历山大几乎是吼出来的,支撑着身体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再次崩裂流血。

若望·保禄浑浊的目光望向东方,仿佛穿透了教堂的石壁,看到了那片亘古大地,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那个名字:

“塔克拉玛干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