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陆家老宅的那晚之后,陆铭轩和苏清月的关系陷入一种更加奇怪的僵持。
陆铭轩的强势维护,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苏清月心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但很快又被更厚重的冰层覆盖。她告诫自己,这或许是他新的伎俩,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继续被他掌控。
她更加专注于收集资料和规划退路,甚至开始秘密联系国外的朋友,咨询移民和生活的可能性。她必须为自己和孩子,谋一个万全的将来。
陆铭轩通过读心术,对她的计划一清二楚,恐慌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他只能变本加厉地对她好,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心,哪怕她不屑一顾。
这天下午,苏清月预约了产检。虽然陆铭轩早就提出要陪她一起去,但被她冷淡地拒绝了。她不想再给他任何制造“温馨假象”的机会。
独自坐在B超室外等候,看着周围大多有丈夫陪伴、细心呵护的孕妇,苏清月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落寞和酸楚。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默默道:【宝宝,对不起,只有妈妈陪你。但妈妈会变得很强大,足够保护你。】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陆铭轩的特助打来的。
“夫人,陆总他……他现在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处理,暂时无法接听电话。他让我转告您,非常抱歉不能陪您产检,请您检查结束后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立刻安排车接您,或者陆总忙完会尽快赶过去。”
特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为难。
苏清月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
【紧急事情?】她心里嗤笑一声,【比孩子还重要?又是哪个‘红颜知己’需要他陆总亲自去救场了吗?】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连失望都显得多余。
“不必了。”她声音平静无波,“告诉他,忙他的‘正事’要紧。”
不等特助回应,她直接挂了电话。
恰好护士叫到她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起身走进了检查室。
检查过程很顺利,宝宝很健康。只是医生提醒:“陆太太,您最近是不是思虑过重?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孕期保持心情愉快非常重要,这对您和宝宝都好。”
苏清月垂下眼睫,轻声道:“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走出医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忽然觉得一阵茫然。报复的快感没有如期而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荡。
她最终还是拨通了陈叔的电话:“陈叔,麻烦您有空来接我一下。”
而此刻,陆铭轩正身处城郊一处略显混乱的城中村。他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白芊芊,以及被她砸得一片狼藉的家。
白芊芊,就是他父亲一位已故旧部的独生女。很多年前,他父亲遭遇商业对手暗算,车辆被动手脚,发生严重车祸。当时年仅十五岁的白芊芊正好路过,不顾危险,拼命将昏迷的陆父从即将爆炸的车里拖了出来,自己却伤了手臂,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也因此无法再继续她钟爱的钢琴生涯。
陆家一直感念这份恩情,对白芊芊多有照顾,几乎是有求必应。白芊芊也一直表现得懂事乖巧,从不提过分要求。大学毕业后,她成了一名自由画家,过着看似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今天下午,她突然拨通陆铭轩的私人号码,哭诉自己被几个地痞流氓骚扰勒索,对方甚至找上门来砸东西,威胁要对她不轨。她吓得语无伦次,只反复哀求“铭轩哥哥救命”。
于公于私,陆铭轩都不能置之不理。他立刻丢下正在进行的视频会议,亲自带人赶了过来。那几个小混混看到他的阵仗,早就吓跑了。但他需要处理现场,安抚受到惊吓的白芊芊,还要安排人去调查处理后续,根本脱不开身。
他的手机在混乱中不知被谁撞掉在地,屏幕碎裂,无法开机。他急着想知道苏清月产检的情况,只能用助理的电话打给特助,让他务必转达歉意并询问情况。
他听到特助复述苏清月那句冰冷的“忙他的‘正事’要紧”,心脏像是被狠狠捶了一拳!【她一定误会了!她一定又以为我为了别人抛下她!】
“白芊芊,我已经派人帮你处理好了,他们会帮你找个安全的新住处。后续的事情,律师会和对方交涉。”陆铭轩强压着焦躁,语气冷硬地对仍在啜泣的白芊芊说,“我还有急事,必须马上走。”
白芊芊却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手臂上那道狰狞的旧疤刻意地露在外面,声音颤抖:“铭轩哥哥,你别走!我好害怕……他们会不会再回来?求求你,再陪陪我……就一会儿……”
她的眼神充满了依赖和恐惧,那份救父的恩情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勒得陆铭轩喘不过气。
【恩情……又是这该死的恩情!】他额角青筋跳动,几乎要控制不住脾气。他用力甩开她的手,声音冰寒刺骨:“我说了,我会处理好!如果你觉得我的人处理不了,我现在就报警!”
白芊芊被他从未有过的严厉吓得愣住,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哭。
陆铭轩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对助理低吼:“手机!立刻给我一部能用的手机!”
他坐进车里,迫不及待地用助理的手机拨通苏清月的电话,却发现已经无法接通——她把他拉黑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将他淹没!【她不相信我……她再也不肯相信我了!】
他疯了一样催促司机:“快!回公司!不!去别墅!开快点!”
他必须立刻找到她,向她解释!哪怕她不信,他也要说!
当他风尘仆仆、带着一身狼狈赶回别墅时,却发现苏清月还没有回来。佣人告诉他,夫人是陈叔接走的。
陆铭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脑子里全是苏清月失望冰冷的眼神和她可能正在计划的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车声。
陆铭轩猛地冲了出去。
苏清月刚从陈叔的车上下来,就看到陆铭轩像一阵风似的冲到面前,头发微乱,西装褶皱,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矜贵从容。
“清月!你听我解释!下午是因为……”他急切的语气在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时,猛地顿住。
苏清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皱的西装和略显急促的呼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解释?”她轻轻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解释陆总下午是如何‘英雄救美’,忙得连电话都接不了?还是解释您这身……刚从哪个温柔乡里挣扎出来的行头?”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陆铭轩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心痛和苍白。【她果然知道了……她认定我是去私会女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白芊芊,她父亲对我爸有恩,她今天遇到麻烦……”他试图抓住她的手臂,语无伦次。
苏清月猛地甩开他,后退一步,眼神里的讽刺和失望几乎要溢出来:“恩情?又是恩情?陆铭轩,你的‘恩情’可真多!林薇薇是你母亲的‘恩人’女儿,白芊芊又是你父亲的‘恩人’女儿?是不是所有对你们陆家有恩的人,最后都得以牺牲我为代价?”
她想起前世他为林薇薇一次次抛下自己,想起今天独自产检的冷清,想起电话里那句“紧急事情”,积压的怒火和委屈终于爆发:“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每一次都是别人更重要!前世今生,从来没有变过!”
“不是的!你听我说……”陆铭轩心如刀绞,试图靠近。
“够了!”苏清月厉声喝止他,眼圈微微发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你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我也再也不在乎了!”
她推开他,快步走进别墅,将他和他所有未说出口的辩解,都狠狠地关在了门外。
陆铭轩僵立在暮色中,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正在彻底失去她。而那所谓的“恩情”,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墅二楼,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苏清月靠在窗帘后的墙上,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白芊芊……又一个……陆铭轩,我们之间,真的完了。】
而远处,一辆不起眼的车里,一个长焦镜头,悄悄对准了别墅门口刚刚发生的一切,“咔嚓”几声,将陆铭轩狼狈急切、苏清月愤怒离开的画面,全部捕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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