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鸡鸣声还在四合院的上空回荡。
三大爷阎埠贵已经悄然起身,他对着镜子,特意将几根稀疏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换上了一件自认为最体面的蓝色卡其布上衣。
他双眼放光,脸上洋溢着一种即将大功告成的亢奋红晕。
那台漂亮的熊猫牌收音机,仿佛已经摆在了他家的八仙桌上,正播放着他最爱听的评书。
揣着这滚烫的美梦,他脚步轻快,甚至带上了一股平日里罕见的昂扬气势,直奔派出所而去。
到了地方,他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直接闯进去,而是绕到了侧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里面的字迹也是他刻意模仿报纸上的印刷体,写得歪歪扭扭。
这是他盘算了一整夜的万全之策。
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他迅速将那封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匿名举报信,塞进了派出所门口那只绿色的铁皮举报箱里。
信纸滑入黑暗的瞬间,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
成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回家泡上一壶好茶,静静等待民警同志雷霆出击,将李正阳那个小王八蛋绳之以法。
然而,他那点小市民的算计,在真正的人民警察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他刚转身准备溜走,一道锐利的目光就锁定了他。
“哎,那位同志,你站住!”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民警,正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眼神像鹰一样,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刚才那个鬼鬼祟祟的动作。
阎埠贵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
他僵硬地转过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同……同志,您叫我?”
民警上下打量着他,那张写满了“精明”与“算计”的脸,在清晨的微光下显得格外猥琐。
“跟我进来一趟。”
民警的语气不容置喙,转身就往里走。
阎埠贵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墙上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民警直接走到举报箱前,用钥匙打开,从里面取出了那封还带着阎埠贵手心温度的信。
“啪”的一声,信被拍在了桌上。
当着阎埠贵那张逐渐发白的面孔,民警撕开了信封。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说,红星四合院的李正阳,盗窃了轧钢厂领导的收音机?”
民警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阎埠贵的心坎上。
阎埠贵一听这话,以为是事情起了作用,瞬间又来了精神,把刚才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对对!”
他点头如捣蒜,迫不及待地补充道:“千真万确!同志,那小子手脚不干净,那台收音机绝对来路不正!你们可得好好查查他!”
民警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从一个铁皮柜里,抽出了一份档案。
“哗啦。”
档案被扔在桌上,摊开。
“老同志,你恐怕是搞错了。”
民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备案记录上。
“李正阳同志的这台收音机,在我们所有正式备案。他用一张正规的收音机票,外加一部分现金,从京城大学的林教授手里换购所得,手续齐全,来源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民警的声调猛地拔高,又从档案里抽出另一张纸,“林教授还特意写来一封感谢信,对李正阳同志乐于助人、品德高尚的行为,提出了书面表扬!信就在这儿,你自己看!”
备案记录?
书面表扬?!
阎埠贵的眼珠子瞬间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上刺眼的红章和工整的字迹,大脑一片空白。
嗡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这……这怎么可能?
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李正阳那收音机是偷的吗?不是说一告一个准吗?
剧本,完全不对!
“老同志,我现在问你。”民警的眼神变得无比严厉,像两把尖刀,刺得阎埠贵浑身发颤,“你举报李正阳同志盗窃,你的证据在哪里?”
“我……我……”
阎埠贵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冷汗,顺着他的额角,一滴滴滑落下来。
“老同志!”
民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人民警察的精力,是用来维护社会治安,服务人民群众的!不是给你们这种人当工具,用来解决邻里矛盾,发泄私人嫉妒的!你这种行为,叫谎报警情!性质非常恶劣!”
“念在你年纪大了,又是初犯,这次对你进行口头警告,严厉批评!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批评教育这么简单了!我们会依法追究你的责任!”
一连串的训斥,如同重锤般砸在阎埠贵的胸口。
他被训得脑袋发懵,面如死灰,除了点头称是,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最后,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派出所,身后那道严厉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站在派出所门口的大街上,冷风一吹,阎埠贵才彻底回过神来。
收音机没了,还惹了一身骚,在民警那里留下了案底。
他越想越气,胸膛里一股邪火“蹭蹭”地往上冒。
被耍了!
自己被易中海那个老东西,当猴给耍了!
那两条肥美的鲜鱼,那唾手可得的收音机,全都是画饼!自己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成了给他冲锋陷阵的炮灰!
“易中海!你个老王八蛋!”
怒火彻底烧毁了理智。
阎埠贵双眼赤红,气冲冲地跑回四合院,连家门都没进,直奔易中海看守的那间破败门卫室。
“易中海!你给我滚出来!”
他一脚踹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个挨千刀的骗子!你赔我的鱼!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易中海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阎埠贵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端着架子。
“嚷嚷什么?自己没本事,办砸了事,还有脸来找我?”
“我呸!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个老骗子在背后撺掇,我能去派出所丢这个人?你赔我鱼!”
“你就是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拿收音机?做梦!”
两个人就在院子中央,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一个骂对方是阴险的骗子,一个骂对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骂得是唾沫横飞,引得全院的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这边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新晋官迷”二大爷刘海中。
刘海中挺着个大肚子,背着手踱步过来,一看这狗咬狗的场面,浑浊的眼珠子里精光一闪。
机会来了!
这正是打击易中海,拉拢阎埠贵,壮大自己势力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上前,假惺惺地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哎哎哎,干什么呢!都是一个院的邻居,像什么样子!”
他把阎埠贵拉到自己身边,远离了易中海,然后压低声音,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老阎啊,你看看,你看看!我早就跟你说了,易中海他不行了!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说一不二的一大爷了,现在就是个看大门的,自身都难保,他能帮你什么?”
刘海中重重地拍了拍阎埠贵的肩膀。
“你是个文化人,得把眼睛放亮点!以后,你得跟我走!听我的!”
他凑到阎埠贵耳边,抛出了自己的筹码,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只要你以后在院里的大小事上,都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等我当上了一大爷,立马就让你当咱们院的‘财务管事’!院里收的卫生费、管理费,全都交给你来管!怎么样?”
财务管事?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阎埠贵的命门。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可是个天大的美差啊!管钱,那不就意味着有油水可捞吗?比当个三大爷可实惠太多了!
他心中的天平,瞬间就发生了倾斜。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易中海的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口浓痰。
“好!刘哥!以后我就听你的!”
他当机立断,立刻反水,转头就站到了刘海中的阵营里,昂首挺胸,开始帮着刘海中一起声讨易中海的“罪行”。
恰好此时,李正阳从后院走出来,正好看到了这出精彩绝伦的“狗咬狗”大戏。
他看着那三个各怀鬼胎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懒得理会这些跳梁小丑的内斗,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径直转身回了自己家。
在他看来,这群禽兽,就该这样。
斗吧。
斗得越厉害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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