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黑石城的晨钟在雾气中荡开。张老三打着哈欠推开窑厂木门，昨夜新封的窑口还冒着余温。他习惯性地摸向腰间酒壶，却抓了个空——自三个月前星尘污染爆发，酿酒用的青稞就断了货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金属味，那是星尘雨后特有的气息。
爹，东市今日有巡天卫查货。儿媳翠云抱着木盆过来，盆里泡着待洗的衣物，您那些星尘陶器
晓得晓得。张老三不耐烦地摆手，眼睛却瞟向窑坑深处。昨夜封窑时，他分明听见底下传来叩击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窑壁。这口老窑是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据说能烧出带灵性的器物。
翠云离开后，他悄悄扒开窑灰。半截晶化的手指露了出来，指节上套着的巡天卫戒指闪着幽光。正当他要用陶土掩埋时，那手指突然屈伸，在灰烬中划出三个字：
莫天机
窑厂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张老三慌忙掩埋痕迹，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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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东市早集
辰时的东市比往日冷清许多。摊贩们用浸过桐油的粗布盖住货物，只掀开一角供人查看。卖菜婆子的摊前围了几个人，对着筐里晶化的白菜指指点点。
今早刚从地里摘的！婆子急得跺脚，赵家庄的菜地，挖出来时还好好的，走到半路就...
血蛛带着两名巡天卫走过集市，斗篷下露出半截晶化的刀刃。自徐天然失踪后，所有巡天卫的武器都开始自发晶化，像是失去了主人的约束。百姓们见到她们都下意识退避——不是出于敬畏，而是恐惧那日益增长的晶体化特征。
大人您瞧瞧！婆子拦住去路，掀开菜筐露出彻底晶化的白菜，这已是本月第三起了！
血蛛用刀尖挑起白菜，晶簇中掉出几条星尘状的蠕虫。围观百姓惊呼退散，却有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冲上前，抓起蠕虫塞进嘴里。
饿...孩童眼球迅速蒙上晶雾，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满足，好吃...
随行的苏半夏正要上前诊治，被血蛛抬手制止。她蹲下身，轻轻拂过孩童额前——那里的晶簇正在组成某种古老的符文。
第三例了。苏半夏翻看医案，都是吃过污染食物的孩子，晶化后会出现短暂清醒期。但这次...
孩童突然抓住血蛛的手腕，晶化的指尖刺破皮肤：
星星...在说话...它们说...饿...
血蛛猛地抽回手，发现伤口处已经开始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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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巡天殿日常
已时整，阿笙在巡天殿苗圃给心口的小树浇水。树枝间挂着的三百世界果实大多黯淡无光，唯有一颗代表青冥界的果实异常饱满，甚至渗出蜜色的汁液。这棵树是他与巡天大人最后的联系，每次净化星尘污染都会消耗果实的能量。
又在看青冥界？血蛛踏着晶阶走来，新换的晶化左臂还不太灵活，那边已经十七天没有病变报告了。
阿笙摇头：太安静了。青冥界是第一个爆发静默瘟疫的世界，现在却平静得反常。
苗圃突然震动，青冥界的果实裂开缝隙，流出浓稠的蜜液。汁液落地成镜，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青冥界的居民全部晶化成雕塑，却保持着日常生活的姿态：商贩在叫卖，孩童在嬉戏，连屋檐下的猫都凝固在扑蝶的瞬间。更可怕的是，所有晶化居民都面带微笑。
是静默瘟疫的最终阶段。苏半夏蘸取蜜液检测，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晶化，自己却以为还活着。这种蜜液...正在渗透世界屏障。
殿外传来急促的钟声。三人冲到廊台，看见黑石城上空出现海市蜃楼——正是青冥界的街景。晶化的居民们突然集体转头，朝着巡天殿伸出手臂：
来陪我们...
声音重叠如潮水，带着诡异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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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暗窑
申时末，张老三偷偷返回窑厂。
那截晶化手指还在原处，戒指上的微光似乎更盛了些。他咬牙捡起手指，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耳边响起模糊的絮语：
用...窑火...
鬼使神差地，他将手指投入窑口。烈焰腾起的瞬间，手指融化成晶液，在窑壁上勾勒出复杂的地脉图。图中标注着十七个光点，正是近期星尘污染爆发的位置，所有光点都指向巡天殿地底。
原来如此...张老三喃喃自语，却没发现自己的右手开始晶化。窑火中的星尘像是活了过来，顺着他的呼吸钻进肺腑。
窑厂大门被猛地踹开。血蛛带着巡天卫冲入，晶化刀刃直指他咽喉：
三个时辰前，真张老三的尸首在井底被发现。你是谁？
张老三慌忙后退，晶化的右手突然爆开，星尘迷雾瞬间笼罩窑厂。迷雾中传来苏半夏的惊呼：
是莫天机的残魂！他在找地脉核心...
迷雾散尽后，张老三早已不见踪影，只剩地上一滩晶化的血迹。血蛛拾起半块未烧完的陶片，上面刻着新生的地脉图——
所有光点正汇向巡天殿地基下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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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夜诊
戌时三刻，苏半夏在药庐清洗伤口。白日里被孩童抓伤的手腕已开始晶化，细小的晶簇沿着血管蔓延。
得截肢。她冷静地拿出手术刀，却被阿笙按住。
孩子的心口树苗探出枝条，轻轻缠绕在伤口处。晶簇竟慢慢消退，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但青冥界的果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一分。
小树的净化能力增强了。阿笙轻声道，但每次净化都会消耗世界果实的能量。若是果实全部枯萎...
话未说完，苗圃突然传来碎裂声。两人冲过去时，看见青冥界的果实彻底裂开，里面蜷缩着个晶化的婴儿。婴儿手中攥着片薄晶，晶体内封着一缕暗红色的头发——正是徐天然失踪前的发色。
是巡天大人的...苏半夏突然噤声。
婴儿睁开眼睛，瞳孔是纯粹的星尘色。它举起手中的晶体，发出徐天然的声音：
地脉...被篡改...阻止莫天机...
声音戛然而止。婴儿突然爆开，星尘粉末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子时，地脉核心
远处传来窑厂爆炸的轰鸣。血蛛披上斗篷，晶化刀刃在月光下泛起寒芒：
告诉大人——家中有我们。
殿外，新一轮星尘雨开始落下，雨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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