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俊彦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刘荷花收拾得服服帖帖之后,整个野猪岭都安静了不少。
再没人敢当着王家的面嚼舌根,路上碰见了,也都绕着道走,眼神里藏着几分实实在在的畏惧。
靠着剩下的狼肉,一家三口的日子总算有了着落。
秦嫣然把狼油熬了出来,炒菜时放上一勺,满屋子都飘着肉香。
王俊飞脸上的菜色都退了不少,添了些肉乎乎的红润,胆子也一天比一天大,敢跟着王俊彦身后哥哥地叫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家里的狼肉吃得见了底。
王俊彦心里惦记着那几张狼皮,这可是他计划里的第一桶金。
他从挂在房梁上的狼尸上,砍下一块最壮实的后腿肉,用草绳仔细捆好,跟秦嫣然打了声招呼,便朝着村子最角落的那栋孤零零的土坯房走去。
这几天,关于王俊彦的传闻早就变了味儿。
从前的酒鬼、懒汉,如今成了能独战三狼的狠人,还是个护媳妇的疯子。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白玉凤的耳朵里。
她坐在自家炕上,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心里盘算着。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几块肉能吃几天?
可要是有个厉害的男人护着,那才是能过一辈子的安稳日子。
她摸了摸自己依旧光滑的脸蛋,对着小镜子里的俏丽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王俊彦到的时候,白玉凤家正飘出饭菜的香味。
他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热气夹杂着脂粉香扑面而来。
白玉凤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换了件半新的蓝色袄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还擦了粉,那双丹凤眼水汪汪的,看到王俊彦立马笑成了一弯月牙。
“俊彦兄弟,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外头多冷啊。”
她热情地把王俊彦让进屋,眼神却第一时间落在了他手里那条沉甸甸的狼后腿上,眼里的光更亮了。
王俊彦把狼腿往桌上一放,开门见山:“白嫂子,说好的三天,我来取东西。”
“哎哟,你看看你,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白玉凤嘴上客气着,手却已经麻利地解开了草绳,她凑上去闻了闻那股肉香,脸上都快笑开了花。
“东西都做好了,你先坐,嫂子今天特意炖了菜,咱们喝两杯,暖暖身子。”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把王俊彦按在炕边的凳子上,转身就去灶台忙活。
不一会儿,一小碟花生米,一盘炒白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酒就端了上来。
“来,俊彦兄弟,尝尝嫂子的手艺。”白玉凤把酒杯推到王俊彦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身子挨着他坐下,一股幽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王俊彦没动那酒杯,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白嫂子,我不喝酒。”
“哟,这是怎么了?以前你不是最爱喝两口吗?”
白玉凤娇嗔地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凑到他嘴边:“给嫂子个面子,就一口,这可是嫂子特意给你温的。”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又往前凑了凑,胸前那片丰腴几乎要贴到王俊彦的胳膊上,另一只手也不老实,状似无意地搭在了他的大腿上,轻轻地捏了捏。
王俊彦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是不解风情的毛头小子,这女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她的触碰,声音也冷了下来:“白嫂子,我是来拿东西的,不是来喝酒的,东西做好了就拿出来吧。”
白玉凤见他油盐不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没想到,以前那个见了她就走不动道的酒鬼,现在居然能坐怀不乱。
她不死心,手又缠了上来,声音愈发酥媚:“着什么急嘛,东西还能跑了不成?俊彦兄弟,你现在可威风了,村里谁不夸你是个真爷们儿,就是你家那个,身子骨太弱,怕是伺候不好你吧?”
这话里的暗示,傻子都听得出来。
王俊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玉凤,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我再说一遍,把东西拿出来。”
被他这眼神一盯,白玉凤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子媚劲儿瞬间散了七八分。
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好惹。
眼看勾引不成,白玉凤心里的那点邪火和贪婪就冒了出来。
她索性往炕上一坐,抱着胳膊,摆出了一副无赖的嘴脸:“东西?什么东西?哦,你是说那几张破皮子啊。”
“哎哟,俊彦兄弟,不是嫂子不给你,你那活儿可太难做了,我熬了三个通宵,眼睛都快熬瞎了。你给的这点定金还有这条后腿肉,连我的辛苦钱都不够,东西可不能给你。”
她这是看王俊彦不好惹,又舍不得那几张能卖大钱的狼皮,干脆耍起了无赖,想把狼皮和肉都黑下来。
王俊彦听完,不怒反笑。
他点了点头,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森然寒意。
“这么说,嫂子是打算赖账了?”
“什么叫赖账?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价钱没谈拢而已。”白玉凤梗着脖子嘴硬道。
“好,很好。”王俊彦环视了一圈这间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在了灶膛里那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上。
他没再跟白玉凤废话,转身走到灶台边,弯腰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烧得通红的木柴。
火星子四溅,将他冷峻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拎着那根火把,一步步走到白玉凤面前。
白玉凤被他这架势吓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想干什么?王俊彦,你敢乱来我就去村里喊人!”
王俊彦轻笑一声,把火把凑近了旁边挂着的一块旧布帘子。
火苗舔舐着布料,发出滋滋的声响。
“白嫂子,你这房子不错,冬暖夏凉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刀子,扎在白玉凤的心上:“你说,要是点了它,会不会更暖和一点?”
白玉凤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毫无血色。
她想到了王俊彦是怎么对付刘荷花的,想到了他是怎么一刀砍掉一个狼头的。
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敢把她的房子给点了。
这房子是她唯一的家,要是没了,她跟孩子就只能睡雪地里了。
恐惧瞬间压倒了贪婪。
“别,别!”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从炕上下来:“我给,我给你!”
她手忙脚乱地跑到里屋,从一个破箱子里拖出一个布包,哆哆嗦嗦地递给王俊彦。
王俊彦接过布包,打开看了一眼,三双鞋,三顶帽子,正是他画的样式,做工也还算精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将那根火把扔回了灶膛里。
“早这样不就好了。”他丢下这句话,拎着布包和桌上的狼后腿,看都没再看吓得腿软的白玉凤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直到那扇破旧的木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白玉凤才像被抽了筋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子,眼神从恐惧,慢慢变成了怨毒和不甘。
“王俊彦。”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