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聋老太太立刻做出了反应。她那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睛瞬间变得浑浊而茫然，仿佛真的听不清了，侧着耳朵，大声问道：
“啊？什么？你说什么？风大，我听不清！”
说完，她根本不给叶辰再次开口的机会，拄着拐杖，猛地一转身，迈开步子就往后院走。
那脚步，哪里还有半分来时的蹒跚与老态？简直是健步如飞，比许多年轻人的步子还要快上几分，拐杖在地上敲出了一串急促的“笃笃笃”声，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月亮门后，仿佛身后有猛虎在追赶一般。
看着那仓皇而逃的背影，阎埠贵彻底傻眼了。
直到聋老太太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院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他才慢慢地转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叶辰。
……
后院。
一进到自己的地盘，聋老太太那急促的脚步才终于放慢了下来。她靠在墙上，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般的惊魂未定。
“乖乖……这小子……”她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震惊，“这小子比易中海那个老狐狸还要精明！还要厉害！”
易中海虽然精于算计，但她还能拿捏一二。可刚才面对叶辰，她却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孩子，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看不透……老婆子我……这次是真看不透他了……”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不过，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神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她又想了想，随即释然了。
“也对，人家是正儿八经拿工资的国家干部，还是中专毕业的知识分子，有文化，有脑子，跟院里这帮大老粗不一样……能有这份心计，倒也正常。”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舒服多了。至于那锅鸡汤，她现在是半点念想都没有了。
她慢悠悠地踱回自己屋里，关上门，坐在炕上歇着去了。她平时基本不开火，一日三餐，都是一大妈准时做好，给她端过来。
……
中级法院，叶辰家门口。
叶辰看着聋老太太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不变，他转头对还处在石化状态的阎埠贵耸了耸肩，轻松地说道：
“看来老太太是牙口不好，吃不动山货。也好，省得嚼不烂，再把她老人家给噎着。”
他这话，是给老太太留了最后的面子，也是说给阎埠贵听的。
随即，他将锅里炖得软烂的鸡头和鸡爪捞了出来，放进阎埠贵的搪瓷缸里，嘴上随意地说道：“其实这些边角料，我本就不怎么爱吃，炖在锅里还嫌占地方。三大爷您拿去，也算是帮我解决麻烦了。”
言下之意，他本来就打算把这些东西送人，聋老太太不来“化缘”，他自然乐得清静。她自己知难而退，那是最好的结果，大家相安无事。
阎埠贵端着那沉甸甸、香喷喷的搪瓷缸，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你小子胆子真大”，又想说“你这招真高”，还想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翻腾，最终却都化作了无言的震撼。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第一次亲眼看见聋老太太在院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瘪！还是一个无声的、憋屈的哑巴亏！
要知道，这位老太太，背后可是站着一大爷易中海和战神傻柱这两尊大佛！有他们俩护着，老太太在这院里，向来是说一不二，无人敢有半句不敬。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可今天，就在刚才，叶辰这个搬来才半年的年轻人，仅仅用了几句话，就让这位在院里横着走的老佛爷，仓皇败退！
叶辰却已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回到了灶台前。
他揭开炉子口，又往里面添了两颗黑亮的煤球。炉火再次旺盛起来，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汤汁继续“咕嘟咕嘟”地欢唱着。他盖上锅盖，让山鸡和蘑菇在最后的烈火中，进行最终的灵魂交融。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
当叶辰再次揭开锅盖的那一刹那，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郁、都要霸道的香气，如同实质性的冲击波，轰然充满了整个小屋！
那香味，是鸡肉的醇厚，是野生菌菇的鲜美，是各种香料经过长时间炖煮后完美融合的奇迹。它不再是单纯的气味，而是一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诱惑。
一直坐在一旁小马扎上，假装镇定实则度日如年的阎埠贵，再也绷不住了。他“霍”地一下站起身，伸长了脖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锅里那汤色金黄、肉质软烂的鸡块，喉结疯狂滚动，口水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
叶辰用筷子夹起一块最小的鸡肉，放进嘴里尝了尝。肉质紧实却不柴，已经炖得十分软烂，轻轻一抿便骨肉分离，浓郁的汤汁在口中爆开，鲜美到了极致。
“行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早已望眼欲穿的阎埠贵示意了一下。
哎！好嘞！
阎埠贵如闻天籁，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双手将那个已经让他惦记了快两个小时的搪瓷缸递了过去。
然而，就在叶辰准备动手的瞬间，一个清脆而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女人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闻声回头，只见许大茂的媳妇儿娄晓娥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秀眉紧蹙，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警惕和质问。
娄晓娥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出身，即便在这灰扑扑的年代，也难掩其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此刻，她正一脸戒备地看着屋里的两人和那锅香气四溢的鸡肉。
“叶医生，三大爷，我问你们，你们锅里炖的……是不是我们家的鸡？”
她刚才在院里闻到这股不同寻常的肉香，心里就犯了嘀咕。等她去自家后院的小鸡笼里一看，那只养了快两年、专等下蛋的老母鸡，竟然不见了！
这四合院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时有发生，她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手脚不干净的傻柱，但傻柱还没下班。而这股香味的源头，又直指中院叶辰家。联想到自家丈夫许大茂和叶辰、阎埠贵都不怎么对付，她心里立刻升起一个念头：莫不是这两人合伙偷了自家的鸡，在这里分赃？
叶辰和阎埠贵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脸的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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