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被叶辰一番话说得是面红耳赤，气急败坏，正想开口反驳，找回点场子，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许大茂你这个孙子啊！怎么着，在乡下吃拿卡要的事儿，都传到院里来了？你可真是给我们院里长脸啊！”
这声音，中气十足，又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嘲讽和痞气。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傻柱穿着一身油乎乎的蓝色工装，正从他家屋里晃悠出来。他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一大爷易中海和贾东旭。
傻柱一出门就听见了叶辰和许大茂的对话，他跟许大茂是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这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鄙夷对方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傻柱！你他妈说谁孙子呢！”许大茂本就被叶辰挤兑得下不来台，此刻见傻柱又来踩上一脚，顿时炸了毛，指着傻柱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谁应声就说谁！”傻柱脖子一梗，毫不示弱，“怎么，你敢做不敢当啊？你那点破事儿，厂里谁不知道？也就是你媳妇娄晓娥被你蒙在鼓里，不然早跟你离了！”
“我……我那是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你懂个屁！”许大茂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论吵架、论打架，都不是傻柱的对手，立刻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刚走过来的易中海和刘海中。
“一大爷！二大爷！你们可都听见了！这傻柱，他公然破坏我们院里的邻里团结！无故辱骂同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他开始上纲上线，试图用大帽子压人。
傻柱和许大茂这两人，是院里的一对“活宝”，见面必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打，院里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果然，易中海皱着眉头站了出来，摆出了一副公正严明的一大爷派头。
“行了！都少说两句！一大早的，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他先是呵斥了两人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对着许大茂说道：“大茂，你也是，都是街坊邻居的，说话要注意影响。以后在乡下，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给咱们轧钢厂丢人！”
然后，他又看向傻柱，语气却明显缓和了许多，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柱子，你也是都是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老跟大茂过不去。”
这偏架拉得，简直不要太明显。明着是各打五十大板，实际上却是把许大茂给结结实实地训了一顿，对傻柱，则更像是长辈温和的劝诫。
许大茂气得差点吐血，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傻柱是易中海的“干儿子”呢。他只能狠狠地瞪了傻柱和叶辰一眼，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愤愤不平地走了。
一场清晨的闹剧，就此草草收场。
……
众人结伴从四合院里出来，走到了鼓楼大街上。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赶着上班的行人和叮当作响的自行车。
他们来到无轨电车站台，等待着前往东直门方向的电车。
很快，一辆大“辫子”电车缓缓驶来。众人一拥而上，车厢里顿时挤满了人。售票员扯着嗓子喊着：“有月票的请出示月票！没月票的往里走，买票！”
易中海、刘海中等人，都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印着红色“月”字的小本本，在售票员面前晃了一下。
在这个年代，能拥有一张公交月票，是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因为这代表着你是一名有正式工作的职工，享受着单位的福利。而那些没有月票，每次坐车都要掏五分钱硬币的人，大多是临时工或者无业人员。
一张小小的月票，在无形中，便划分出了不同的社会阶层。
叶辰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轧钢厂。
原主从医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了离家不远的红星医院。这家医院，与红星轧钢厂虽然分属不同系统，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兄弟单位，两地之间，步行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轧钢厂的数万名职工，看病都享受着公费医疗。流程是先去厂里的医务室开一张三联单，然后就可以到红星医院进行免费就诊。因此，红星医院在坊间，也被大家称作“总厂医院”。
叶辰在医院门口下了车，与众人分道扬镳。
红星医院的建筑颇具规模，是由三座品字形的三层小洋楼组成的。正中间的是门诊部，左手边是住院部，右手边则是药剂大楼和职工食堂。
他一走进医院大门，迎面遇到的护士和早起遛弯的住院病人，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叶医生早！”
“叶大夫，今天您来得可真早啊！”
叶辰微笑着一一回应，穿过门诊大厅，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内科。
此时时间尚早，门诊还没什么新病人，办公室里很安静。叶辰拿起自己的搪瓷缸，抓了一把茶叶放进去。
这茶叶，是茶叶店里卖剩下的茶底子和茶叶末，人称“高碎”，价格便宜，是四九城普通老百姓的口粮茶。
四九城的水质偏硬，碱性大，直接喝容易闹肚子。因此，当地人大多养成了喝茶的习惯，用茶水来中和水里的碱性。
他提着暖水瓶，泡上一壶滚烫的“高碎”，浓郁的茶香瞬间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他这才穿上那件浆洗得洁白笔挺的白大褂，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先是跟上夜班的医生交接了班，了解了昨夜病人的情况，然后在交班记录上签了字。
随后，内科部的上级医生们便带着他们这些下级医生，前往住院部进行例行的晨间查房。
这个年代的查房流程，与后世其实大同小异，等级制度十分森严。
进入病房时，走在最前面的一定是科室里的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以及主治医师。他们是查房的核心。
跟在他们身后的，才是叶辰这些住院医生和更低一级的实习医生。
每到一个病床前，负责该病床的经治医生，便会主动上前，向主任医师简明扼要地汇报病人的基本情况、病史、目前的身体状况以及诊治内容。
主任医师听完汇报，会亲自询问病人几句，或者进行一些简单的体格检查。最后，由主治医师进行总结和补充。
而叶辰他们这些“小萝卜头”，则全程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小本本，竖着耳朵仔细听，认真地做着记录，不允许随意插话。
整个查房过程，严谨而又肃穆。
一圈查房下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回到办公室，众人并没有立刻散去。主治医师又针对今天查房中遇到的几个典型病例，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讲解、分析、归纳和讨论。大家各抒己见，学术氛围十分浓厚。
直到将所有问题都探讨清楚，这场内容充实的“晨会”，才算正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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