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终于是要停了,大雪连续下了七八天,就连大地都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好似要覆盖人间的疾苦与罪恶。
王春梅朝着高海峰夫妇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孩儿不孝,不能再陪伴你俩身边了。这泼皮张有才不死,以后你俩到军中也是苦难连连,我不想看到爹娘受苦,等我杀了他我就去自首,是生是死全靠清廉明正的县太爷拿捏。”
高海峰苦笑道:“小丫你哪还有力气去杀人,爹娘辛辛苦苦为了操劳了十几年,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你的拖累,也罢,这人间太荒唐,我们不躲了,也不想躲了。”
高海峰转头看向妻子,目光如炬,如星辰大海般明亮。
“辛苦你了,陪我流浪了这么多年。”
妇人走过来抱住高海峰,眼睛里没了怒火,而是流露出一种鸳鸯鸟相遇时浓到发稠的爱意。
“这大雪我前几天还在抱怨呢,恨老天赶快把它停了,没想到这大雪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说着两行清泪滑过凝脂般的脸颊。
“此生无缘共长生,便有富贵又如何?大雪来了七八月,也算与君共白头。就是可怜了我家小丫。”
“爹娘,不可。”
还没王春梅喊出声来,妇人拿着刀割劲自刎与眼前,高海峰拿起刀回头又看了王春梅一眼,抱着妇人刺进自己的心窝里去。
“不啊!”
王春梅大喊,瞬间眼前一黑,身体如棉被瘫软下去。
王春梅凭着最后的力气爬到高海峰夫妇面前。
“爹娘,你们醒来啊,睁开眼啊,我有能力带你们出去,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啊。”
少年见了,双眼通红,朝着张有才杀去。
三十多个军士挥舞着砍刀砍在少年身上,少年只是咧嘴一笑,不躲,下一刻少年手中的刀便刺进军士的身体。
此刻的少年犹如魔神降世。
少年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
张有才的麻子脸吓得麻子都险些掉了一颗,急忙拨开人群朝着后方跑去。
少年追来,风火电掣。
眼看就要死在少年手中了,张有才忽然有一股尿意袭来,瞬间就拉在裤裆下面了。
当然,正在逃跑的张有才并不知道。
不想迎面碰到一个体重肥胖之人,两人见面来了个满怀,双双跌倒在地。
张有才急忙从地上翻滚起来嘴上还咧咧骂道:“是哪个没长眼的畜牲撞得我,快给我闪开。”
刚准备继续逃跑,却被追上来的少年一脚踢翻在地。
少年揪住张有才的袖口,一把利刃就要朝着他的黑不溜秋的脖子处砍去。
“慢着,我来。”不知何时王春梅也追了出来。脸上的杀意如九天烈火。
“他逼死了我的爹娘,我要亲自杀了他,否则夜不能寐,饭不食香,就是去了黄泉下,也无脸见爹娘二人。”
“姑奶奶我错了,别杀我,我没想到是这样,你听我的,这样。”张有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乞讨道:“我带你俩在军中混个百夫长,或者你们不参军也行,我给你们发一个免军令。”
“免军令?你好大的口气,你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就算是有,父母的血海深仇不可不报。”
王春梅提着刀就已经挂在张有才的脖子处。
“听我一言。”刚刚那个被张有才撞到的肥胖的人道:“我是县太爷,张有才你们不能杀。”
县太爷?
王春梅和少年两人看去,只见此人领着两个仆从,穿着官老爷的衣服,面容和善,身材超福。
“你怎么才来?快来救你爹。”张有才现在吓得第二泡尿也终于来了。
被张有才一呛,县太爷的脸上不经意滑过一丝阴冷。
虽然现在军中职务大于地方官员,但是在这么多村名面前称父母官他爹,任谁来了也难免挂不住。
王春梅收起尖刀朝着县太爷行了一礼道:“此人眼馋小女的战甲,逼死我爹娘,还请县太爷还小女一个公道。”
县太爷扶起王春梅眼睛却不自主地撇了一眼穿在王春梅身上在寒雪下曜曜发辉的战甲。
“这件事情还得请到衙门处理,此中的事情经过我自会派人去调查,我不包容任何人,包括你和张有才,若有作茧法律之徒,我一律从重处罚,还请姑娘交出刀剑,放了张有才,由我们衙门之人押他回去。”
县太爷的话让王春梅沉思起来,如今杀害爹娘之人就在眼前,若不杀之,恐日后必有变。
但是看到跟在身后的少年,王春梅寒栗如雪的眼眸终于是软了下来。
若现在杀了张有才,恐不到一刻,自己和他都要死吧。
“石原,放了吧。”
王春梅像是下了某种刻到骨髓里痛到无法再痛的决定。
就如同腊梅,只要能抵御冰雪的摧残,便能看到第二天的阳光。
退一步,不为别的,只为还活着的身边之人。
被叫做石原的少年长的十分秀气,此时颤抖着的双手不得不撒开,眼睛却不由自主担心地看着王春梅。。
王春梅深深咽了一口气,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
张有才犹如如获重生般释然,跑到县太爷身边,非但没有感谢县太爷的救命之恩,反而一脚将县太爷踢到,“都怪你个胖子,拦谁的路不好,拦你爹的路,要不是你我早就跑回去搬救兵了。”
张有才指着观望中的村民,“等我回去找我家将军来踏平你们二河村。”说着就要走。
“给我拦住他。”
县太爷朝着后面两位衙役挥了挥手。
两位衙役上去将张有才如同小鸡般揪起来。
张有才的麻子脸现在正在用一种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县太爷。
“别忘了,你前几日还求着我给我家...”。
“别让他说话。”县太爷的脸上明显慌乱如飞,但不久便镇定自如。
衙役从怀中掏出布匹堵住张有才有点歪曲的嘴巴。
此时只能从张有才嘴中听出呜呜的声音,好似是难听的话语,中间夹杂着县太爷的爹娘。
“走吧,跟我去衙门,犯了人命的官司可不敢耽搁。”
石原偷偷凑在王春梅耳边低声道:“春梅,我觉着此事有些奇怪,还是不要跟他们去为好,叔叔阿姨安顿好以后,你跟我去飘渺宗学习仙术,将来再来报仇。”
如今人多眼杂,自从放手那一刻开始,石原便感觉杀死张有才的机会无望了。
如今大夏朝的规矩是,犯罪者如恶意杀人者,将在罪犯脸上刻字,此生走在哪所有人都会知道此人犯的什么罪,要么远离人群,要么像过街老鼠般活着。
王春梅的父母脸上没有刻字,只是她的大伯抗下了所有。
大伯脸上的字有三个。
叛国,罪臣,谋反。
王春梅知道石原说的这句话的含金量,可是我不光光是想报仇,我还是想保你。
我若不答应县令,你必为我杀人,到时一生都要被人骂。
何得如此?
“我相信县太爷必能为我主持公道,我父母的后事就靠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县衙后面的一间豪华奢侈的房屋中,县太爷跪倒在张有才的身前道:“有财兄,我跟你的张婶认识,前几年她跟人打官司,因为她怀疑隔壁王老五人家偷了她的大鹅,跑来我这申诉,我派人下去调查,我知道张婶是看上人家大鹅了,所以我扭曲公告,将大鹅判给了张婶,还将王老五打了十大板,对外说确确实实是王老五偷的大鹅。”
“还有上次...”
“行了行了。”张有才打断县太爷的话,端坐在紫木隽秀雕刻着的椅子上,手里端着玉华青瓷的茶杯,正往嘴边送。
“张婶那边也给我说了,今天也多亏你及时出现,你升官的事我会给我家上将军说的,你也知道,他是当今丞相的女婿,他一句话的事能定你我生死,也能定别人生死,不过丞相如今扶持新皇登基,事物繁忙,你这种小事怕是难进人家眼里。”
县太爷心里骂了一句,因为他知道这是要筹码来了。
“有财兄这边请。”说着在前面领路,将张有才带进一处暗室里。
暗室在县太爷卧室中,此时门外只有三五个稚童守着。
正是正午,稚童在外面昏昏欲睡。
“这些宝物你随便挑,挑中那件便带走那件。”看着满屋的珍宝,县太爷有点自豪地笑了。
“这么多宝物!”张有才明显是被一个小小的县太爷给吓到了。
“没想到你还挺能搜刮财务的嘛,我说二河村地理也不差,怎么人丁稀少,百姓疾苦,原来财宝都进了你这县太爷猪油油的肚子了。”
县太爷依旧为眼前的财富笑着。
“这些财宝还不够,我家丞相一直想要王春梅身上的战甲,而我想要的你应该知道,今晚办妥,明天你便升官发财。”
县太爷看着张有才猥琐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了。
昏沉的暗室里好像有两只恶鬼在肆意地嘲笑着蝼蚁的命运。
王春梅进入衙役那一刻被人带进了一处偏远的偏房中。
“不是要升堂吗?来这里干嘛?”
春梅不解地问着,可惜没有人回答她。
不久就有人送来了一杯水道:“县太爷知你口渴,特让小的给你端来解渴的,县太爷现在有事,等一会忙完了自会前来帮你申冤,我家太爷不比外人,自是清廉的胸怀百姓的好官,姑娘不要疑神疑鬼问这问那的,好生喝了这杯水想想待会该怎么为你死去的父母讨的公道。”
“姐姐可知我父母的遗体是否被安葬,安葬在何处?”王春梅朝着婢女问道。
一想到昨日还在地里劳作的父母,今日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王春梅再也按耐不住地哭了起来。
也许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害死了父母。
也许听从父母的意见从军也是极好的。
但是世上有那么多也许的话,就没有卖后悔药的。
身上的疼痛不觉袭来。
困意来临,王春梅绷紧着的神经如今像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王春梅的眼皮沉重着再也睁不开了,便躺在床上睡去。
婢女看到王春梅睡在床上,走两步去拽她,发现怎么拽都拽不行,叹了口气。
“多好的样貌啊,如今倒是要便宜那张麻子脸了。”但是走出房门的时候,婢女的脸上重新换了张因为得手后的喜悦之情。
“老爷,那姑娘睡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婢女兴冲冲地来找县太爷,县太爷喜笑颜开,用手摸了摸胡须,计谋得逞,只要能伺候好张有才,自己便能进京谋个一官半职,倒比这荒无人烟的穷山沟要强的多。
如今在这穷山沟十多年,倒是把这穷山沟的财富全部收刮干净了,到了京城,用这财富去贿赂高官,自己就如同蚯蚓般朝上爬。
“去喊张有才公子,让他早些把事情干完,免得她醒了知道此事。”
“诺。”婢女毕恭毕敬地走了进去。
张有才那张麻子脸出现在王春梅身边时,王春梅正睡的正香。
像是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王春梅睡的正香的脸上突然变着扭曲起来。
突然一道精光照应在王春梅的脸上,让其痛苦的表情慢慢消减下去。
王春梅看到一束紫色的光芒从天空飞驰下来。
光芒耀眼,比太阳的光芒还要茂盛。
光芒散去,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猎豹慢慢幻化成少女的样子。
少女脸若寒霜中的白玫瑰,妖艳。
十分的妖艳。
王春梅还没见过如此惊艳四座的女子,就算自己见了她心中也澎湃不已。
“收敛心神。”
一道紫光穿进王春梅的身体中,王春梅醒悟过来,刚才是怎么了,自己是女儿身,为啥对眼前这个女子有非分之想。
脸蛋瞬间红彤起来。
少女铃音般的矫声传来。
“时间来不及了,我乃兰陵帝的第五子烈豹帝,身边没有侍奉之人,你可愿跟我修炼,拜我为师?”
为师?
天上仙人?
王春梅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学习仙术可否救活我的父母?”
少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二姐能办成,但是我仙术主要在速度上取胜,救人难成,更何况凡人之命自有定数,一切全由三哥掌管,若是你拜我为师,以后有所作为,可给三哥求求情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