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瞳黑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山崩般的悲恸彻底惊动,猛地转过头。看到张雪琪瞬间崩溃、蜷缩在地板上的样子,又瞥见了地上手机屏幕上那如同滴血般的标题、那团象征死亡的白布和那张刺眼的微笑证件照,她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烦躁或冰冷的猫瞳里,第一次清晰地、剧烈地闪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震动和……一种更深沉的、如同亲眼目睹深渊张开巨口的阴霾。那张刻薄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种近乎共情的沉重感压了下来。她没有说话,脸上惯有的神情被一种复杂的凝重取代。她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张雪琪身边,弯腰捡起那个仿佛带着死亡诅咒的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关掉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页面,然后动作近乎轻柔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冰冷的茶几上,仿佛不忍再看。
房间里只剩下张雪琪再也无法压抑的、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那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撞击着冰冷的墙壁和堆积的电子设备,充满了对生命逝去的无尽哀伤和对人性之恶的绝望控诉。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冷漠地闪烁,却再也照不进这个被死亡和绝望彻底笼罩的房间。
暮瞳黑猫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张雪琪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她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移开,再次落回电脑屏幕上那依旧安静的监控画面。一种无形的、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房间里高科技设备散发出的微弱嗡鸣,此刻听起来像是送葬的哀乐。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暮瞳黑猫那台老旧的MacPro,它内置的音响系统,毫无征兆地、自行启动了!
没有任何程序运行!没有任何用户操作!甚至连鼠标指针都未曾移动!
一阵甜美空灵、却又带着冰冷诡异电子质感的歌声,清晰无比地、如同幽灵挣脱了束缚般,瞬间响彻了整个弥漫着悲伤、恐惧与死亡气息的客厅:
“愛言葉(あいことば)はVampire...(爱的话语是吸血鬼...)”
“私の血を吸っていいよ...(可以吸我的血哦...)”
“愛言葉(あいことば)はVampire...(爱的话语是吸血鬼...)”
“私の血を吸っていいよ...(可以吸我的血哦...)”
是初音未来的《愛言葉IV》!那熟悉又陌生的旋律,甜美中透着深入骨髓的诡异!歌词反反复复,如同最恶毒的魔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核心的“我们是吸血鬼哦,可以吸我的血哦…”,在充满生者悲痛的房间里无情地回荡,将御泽的死亡、张雪琪的绝望与吸血鬼诱惑永生的主题强行并置,形成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灵魂颤栗的错位感和亵渎感!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着张雪琪的哭声,试图将其覆盖、吞噬!
“操!!!”暮瞳黑猫脸色剧变,瞬间从凝重的状态切换到极致的愤怒和警觉,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她猛地扑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强制关闭播放器、终止进程、断网、甚至物理静音键!但毫无作用!那甜美诡异的歌声顽固地持续播放着,音量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自动增大!冰冷的电子音在房间里横冲直撞,无情地碾压着张雪琪的悲伤!
“关掉!快关掉它!求求你!”张雪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在伤口上撒盐的歌声刺激得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充满了惊恐、愤怒和更深的绝望。
歌声还在无情地循环往复,如同永无止境的深渊回响:
“愛言葉(あいことば)はVampire...私の血を吸っていいよ...(爱的话语是吸血鬼...可以吸我的血哦...)”
就在这令人窒息、即将将人逼疯的重复中,歌声的电子音质陡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撕裂!像是信号不良的杂音,又像是……某种非人存在的介入!
紧接着——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带着非人般冰冷、嘲弄与……一种近乎愉悦享受感的女性冷笑声,极其突兀地、精准地叠加在了那重复的歌声之上!那声音并非来自音响,更像是直接响彻在两人的脑海深处,又仿佛来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来自那台轰鸣的MacPro内部,来自工作台上散落的冰冷元件,甚至……来自沙发上和桌子上那两个静静“看”着她们的克鲁鲁娃娃猩红的纽扣眼睛深处!
笑声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张雪琪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暮瞳黑猫敲击键盘的手指也僵在了半空!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两人都像被瞬间石化,如同两尊凝固的雕像!她们无比清晰地听到了!那不是幻听!那笑声,冰冷、嘲弄、带着对生者痛苦的玩味,直刺灵魂!
与此同时,那循环的、亵渎的歌声也骤然停止!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死寂!
只有两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绝望的鼓点,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冰冷的寒意不再是顺着脊椎爬升,而是如同瞬间将她们浸入液态氮中,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进来,冻结了血液,凝固了思维。那个一闪而逝的、冰冷的女性笑声,仿佛带着无尽的血腥与黑暗,透过冰冷的机器,透过娃娃空洞的纽扣眼睛,无声地嘲笑着她们的恐惧、她们的悲伤、她们渺小的爱恨,以及她们在这凡俗世界中一切徒劳的挣扎。它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欣赏着一场由它精心编排的、充满痛苦与死亡的戏剧。
黑暗的漩涡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在鲜血的献祭与这声非人的冷笑中,变得更加幽深、更加致命、更加不可抗拒。血月之下,低语渐强,杀机已如实质的浓雾,将所有人紧紧包裹,无情地拖向那更深、更黑暗、无法预知的恐怖深渊。冰冷的刀刃已然出鞘,只待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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