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刚才见到月瑾时，就有点对他的性别捉摸不定，被黑色小个子这么一说，她的想法又动摇了，赶紧又把他从上到下仔细查看了一遍以确认他的性别。
“不用理他！”月瑾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眉角明显有些爆青筋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细细的，比较中性；脖子细细的看上去稍微使点劲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拧断；喉咙处虽然不明显但确实有个应该是喉结的突起；肩膀瘦瘦的、锁骨直直的；手，说不上纤细……是男孩子吧……？
“呃……”飞燕怕这边又吵起来，于是赶紧转向小个子问道，“请问……是玄武么？”
小个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对啊，我是守护之神玄武‘阮方’。”
话音刚落，贝络突然双手合十，“啪”地拍出一声清脆的响。
飞燕带着几分木讷转过头，只见他脸上漾着奶昔般浓醇的笑，像宣布什么喜事似的开口：“那么现在~”他修长的十指缓缓展开，活像个即将施展魔法的魔术师，“就由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
眼前的光线骤然变亮，几颗泛着金光的水珠在空中划过弧线，紧接着，白光便吞噬了所有视线……
耳畔只剩下月瑾渐渐模糊的声音：“等一下，贝络！你就让她这样出去吗？她肯定还没准备好面对……”
“面对什么？”淡淡的疑问刚掠过脑海，可眼前重现的景象便已给出了答案——
“咚咚！”
震撼的画面猛地撞入眼帘，视觉、听觉、嗅觉瞬间被尖锐的刺激填满。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瞳孔因恐惧剧烈收缩。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无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却扑了个空，重重摔在草地上。
胃里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干呕起来，把午餐吃的面包全吐了出来，却仍停不下来，直到鼻涕眼泪混着胃酸淌了满脸，才虚脱般瘫坐在地，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昨天还清澈见底的小河，此刻已彻底染成了血红色，焦黑的残片在水面上时沉时浮，像被撕碎的黑纸。
河面上空，那座连接两岸的长桥断了中段，仅剩两座桥墩孤零零地立着，烧焦的断口像绞死的巫师扭曲的四肢，在风中透着诡异。
坡上的桥边聚着一群警察，正指手画脚地讨论着什么，似乎在安排打捞河里的残骸。
飞燕终于将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爆炸联系起来，她用沾满草屑的手慌乱地抹着脸，几次挣扎才重新站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贝络……贝络……”
这时，一个雪白的影子在左侧渐渐浮现。贝络收起了先前的笑容，安静地注视着她，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都死了吗？”飞燕两次想回头看他，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钉在河面上，仿佛多看一眼就能找到推翻这个答案的细节。
贝络在她眼角的余光里轻轻点了点头。
“不，我是说……”飞燕哽咽着，像是觉得自己没问清楚，又像是渴望一个不同的答案，“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她的脑海里闪过凛薇的脸，那个自从年初父母去世后就变得孤僻乖戾的女孩，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啊。
可贝络还是轻轻摇了头：“只有你一个幸存者。这是你的愿望，是你召唤我们来救你的……”
“这不是我的愿望！”飞燕忍不住嚷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从没这样想过！”
“呵……”贝络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没再和她争辩，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可以……再多救几个人吗？”飞燕转过头，殷切地望着他，又望向河对岸，再转回来望着他，语气里满是恳求，“可以的吧？”
贝络的答案却很果断：“不能。恕我没这个能力……”
“怎么会？”飞燕猛地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襟，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手上的脏污，慌忙松开，下意识地说了句“对不起”，又抬起无处安放的双手追问，“我不是被救回来了吗？是你们救的我啊！那他们……”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想活着。”贝络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不会的，他们……他们……”飞燕朝着河面伸出手，想说“他们还有很多人不想死”，可一想起列车上那些空洞的眼神，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换了种语气，带着哭腔恳求：“你们不是神灵吗？神灵不应该保护众生吗？说不定他们中很多人都敬仰你们、信赖你们，给你们上供，节日里还来祭拜……你们就不管他们吗？他们不想好好活着，一定是因为愿望没实现吧？如果你们好好听了他们的愿望，让他们过上想要的生活，他们就不会……就不会……”
贝络微张着嘴，似乎想反驳，可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肩膀，最终只是缄默着轻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身影渐渐隐去。
“等一下！不要走！”飞燕连忙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像劈山的雷电，却带着几分稚嫩的清亮：
“放肆！”
她怔怔地转身，见阮方正站在身后，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你该庆幸刚才站在你面前的是白虎，换作是我，直接把你丢回河里去。”
此刻的阮方，和之前判若两人，乖巧倔强的模样消失不见，活像一头被触怒的幼豹。
“我们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让你活了下来，你还不知足？我们不是你的侍从，没义务听你差遣。世间愿望成千上万，多少藏着损人利己的心思，若只因供奉就照单全收，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飞燕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想起刚才对贝络的质问，确实有些无理取闹。可望着眼前这片血色，想起葬身河底的凛薇，委屈还是涌上心头，她低下头，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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