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伯拄着拐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事佬般的温和笑容，开口。
“总督察，言重了。江湖事，江湖了。下面小的们年轻气盛，有时候火气上来，互相之间有点摩擦，不服气，打打闹闹，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很难完全管得住啊。总不能把他们手脚都绑起来吧？大家都要吃饭的嘛。”
“摩擦？打打闹闹？”
总督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邓伯！你管当街杀人叫打打闹闹！管几百人拿着刀互砍叫摩擦！你们和联胜是不是嫌现在太平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邓伯。
“我告诉你们！上面已经很不满意了！再这样搞下去，别怪我们不客气！从明天开始，O记天天去扫你们和联胜所有的场子！酒吧、夜总会、麻将馆、桑拿房，有一个算一个！二十四小时巡逻车就停在你们堂口门口！我看你们还怎么做生意！看谁耗得起！”
这话一出，大D和阿乐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扫场子意味着客源流失，收入锐减，对社团根基是极大的打击。
邓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叹了口气，说道。
“总督察，息怒。警察有警察的职责，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这样吧，我们这些老骨头，回去会好好跟大D和阿乐他们谈一谈。”
他目光扫过大D和阿乐，语气带着威严。
“和联胜，是港岛最大的字号，讲的是和气生财。选新话事人，是社团的头等大事。谈得拢，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实在谈不拢。”
邓伯顿了顿，拐杖在地上一顿，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江湖规则。
“那也没办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是江湖的规矩，也是我们和联胜的宿命。”
总督察死死盯着邓伯，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大D和阿乐，知道这老狐狸是在表明态度:
社团内部的事务，警察强行干预只会适得其反，真要打，他们拦不住，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但那股沉重的压力，让整个审讯室的气氛更加凝滞。
“宿命！”
总督察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文件和烟灰缸都跳了起来！
他指着邓伯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邓肥！你少在这里跟我打官腔！讲什么江湖规矩！你当我O记是死的？当港岛的法律是废纸！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你们和联胜要开打？是不是完全不把我们O记放在眼里！啊！”
总督察的怒吼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大D和阿乐都阴沉着脸，没说话。邓伯皱眉，正想再开口解释。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年轻的警员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也顾不上里面的紧张气氛，直接对着总督察急声道。
“头儿！不好了！刚接到湾仔那边紧急报案，发生大规模社团械斗！场面非常混乱，据说已经见红了！兄弟们正在赶过去！”
总督察本就火冒三丈，一听又出事，更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猛地转头，厉声喝问。
“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烂仔搞事！哪个字头的！”
年轻警员喘了口气，飞快地报告。
“初步消息，是……是和联胜的人！带头的是个外号叫‘野人张’的，叫张启铭！跟他对砍的是……洪兴的靓坤！”
“和联胜！野人张！张启铭！”
总督察猛地扭过头，那喷火的目光射向坐在对面的邓伯，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异常尖锐刺耳。
“邓肥！你他妈跟我装傻充愣！啊！你们和联胜的人，现在就在湾仔跟洪兴的靓坤火并！当街晒马劈友！这就是你说的‘回去好好谈一谈’！这就是你他妈的和联胜的‘宿命’！张启铭是不是你的人？他是不是在和联胜挂名的！说啊！”
邓伯那张一向沉稳、仿佛万事尽在掌握的老脸，在听到“野人张张启铭”这个名字时，也罕见地露出了极度错愕和茫然的神情。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大D和阿乐，两人眼中同样写满了惊疑和不解。
“张启铭？”
邓伯眉头紧锁，像是在记忆中努力搜寻这个名字，随即看向总督察，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困惑。
“总督察，这个……阿铭仔？刀疤航以前手下的那个四九仔？他……他怎么会跟洪兴的靓坤打起来？这……我完全不知情啊！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警署‘饮茶’，外面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快？大D，阿乐，你们知道吗？”
大D和阿乐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大D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一个没人要的四九仔，谁管他死活？他惹了靓坤，关我们和联胜屁事？”
阿乐也皱眉道。
“邓伯，这个张启铭，自从刀疤航死后，就基本算是脱离社团单干了，只是还挂着名。
他手下就小猫两三只，怎么敢去惹洪兴的靓坤？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总督察看着邓伯、大D、阿乐三人脸上那如出一辙的茫然和撇清关系的样子，心里虽然依旧怒火中烧。
但也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对张启铭和靓坤开战这件事毫不知情，至少是事发还没来得及反应。
他强压下火气，知道现在发飙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平息湾仔那边的乱子。
“我不管你们知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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