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安全屋的应急灯就亮了。林虞蹲在物资架前清点装备，军绿色的登山包被塞得鼓鼓囊囊。两捆压缩饼干、三包罐头、一卷医用纱布、两瓶碘伏，还有那把昨晚充好电的高压电棍，以及给小许的猎枪。枪身裹着防滑布，她反复检查了弹匣，压满了十发子弹。
“穿这件，闺女，小芸。”
林爸递来两件军大衣，领口别着枚小小的指南针，一边从屋里走来一边把手里的衣服给她们两个递过去，嘴里还不停的提醒着她们注意脚下。
“我年轻时在林场待过，这雪没到膝盖，走快了容易陷进去，跟着我的脚印走，我送你们下山，一定要解救小许他们。”
他指腹在指南针上摩挲片刻，将林虞她们送到藏车的地方，快速的将物资装入后备箱，林虞招呼着让林爸回去，毕竟在外面并没有很安全。上了车看着已经进入深山的林爸，她们驾着车离开了大山。苏锦芸拿着对讲机一直在尝试联系小许他们。
“小许师傅，你在吗，听见应我一声，我们已经出发了。”
林虞驾着车在雪地里小心翼翼行走着，苏锦芸的睫毛还在轻轻颤，但眼神比昨晚亮了些，也一直用对讲机重复着呼唤。现在不再是只会攥着衣角发抖的模样。
路上的雪地与车轮碾过的嗡鸣声打破寂静时，天刚泛起鱼肚白。雪没停，只是比昨夜小了些，她们不敢打开车窗。林虞开着车，苏锦芸坐在副驾驶试图联系着小许。
到山腰时，林虞熄了火。这里离村子还有两里地，再往前就是开阔的雪地，车辆的声音容易引来那东西。她把车藏在松树林里，用积雪盖了半掩，又在周围撒了把驱熊粉，末日里不知管不管用，但聊胜于无。
“跟着脚印走，别踩旁边的浮雪。”
林虞踩着林爸昨夜故意提前踩出的雪窝往前走，猎枪斜挎在肩上，电棍握在手里。雪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力气，苏锦芸跟在她身后，靴底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快到村口时，林虞突然停住。她示意苏锦芸蹲下，自己扒开路边的雪，露出片暗红色的印记，比之前电网外的污渍更浓，像是什么东西拖过的痕迹，尽头隐在一棵老槐树下。
“有血腥味。”
苏锦芸捂住鼻子，声音发闷。林虞皱眉，摸出望远镜往村里望。村口的石碾子倒了，旁边歪着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的菜篮子翻在雪地里，绿油油的白菜被冻成了硬块。往常这个时候该有炊烟的，现在却静得可怕，只有风卷着雪沫子在空荡的街巷里打旋。
“小许？”
林虞从苏锦芸手里拿过对讲机轻声喊着，电流声滋滋响了片刻，才传来小许的回应，带着明显的急促。
“林虞？我们在……在村西头的老磨坊，老李他……他被感染者抓了一下胳膊，现在血流不止，我不敢用对讲机太久，怕把感染者引过来……”
林虞心里一沉，没想到事情会变这么糟糕，她对着对讲机小声道。
“待在原地别动，锁好门，我们十分钟到。”
她拉着苏锦芸往村西头跑，雪地里的脚印开始杂乱起来，有的深有的浅，像是有不少人跑过。路过王婶家时，院门关着，但木门上有个拳头大的洞，洞里塞着半只染血的衣袖，苏锦芸别过头不敢看，林虞却停住了，那衣袖是蓝色的，她记得王婶也有一件这样的衣服。
“别看，小芸。”
林虞攥紧她的手，加快脚步。老磨坊在村尾，是座石砌的矮房，门是厚重的木闸板。离磨坊还有三十米时，林虞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呻吟，还有老李的声音哭喊的声音。
“……别管我，你们走……”
“是这里了，我们动作要快。”
苏锦芸指着磨坊顶的烟囱，那里正飘着缕极淡的白汽，看来小许在里面生火取暖，也不怕引来感染者。林虞示意苏锦芸躲在磨坊侧面的石墩后，自己举着枪靠近木门。她敲了三下，又敲两下，这是昨晚和小许约定的暗号。里面静了片刻，闸板被拉开道缝，露出小许布满血丝的眼睛。
“林虞？”
“是我，快开门。”
闸板刚拉开半米，林虞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磨坊里光线昏暗，墙角堆着几袋面粉，老李靠在麻袋上，左臂的棉袄被撕开，伤口深可见骨，血把身下的麻袋染成了黑红色。旁边还蹲着个年轻小伙，是之前跟着老李干活的徒弟，叫阿杰，正抱着膝盖发抖。
“感染者撞门时，老李为了护我……所以.......。”
小许声音哽咽，手里攥着块烧红的铁块，林虞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因为谁也不知道感染者什么时候找来。
“我用烈酒给他冲了伤口，止不住血。”
林虞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放下包，抬头眼神示意小许上前，从里面翻出纱布和碘伏
“小许，帮我按住他的胳膊。”
她倒出碘伏往伤口上浇，老李疼得闷哼一声，额头滚下汗珠，林虞眉头紧锁，声音不算大，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呼唤着老李。
“别晕过去，晕了就醒不过来了。”
老李咬着牙点头，指节攥得发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我……我还能走。”
“现在走不了。”
林虞用纱布紧紧缠住他的胳膊，打了个死结，与小许两人一人扶着一边站立，转头对小许说着。
“雪地里行走，伤口会冻坏。小许，磨坊里有推车吗？”
“有之前磨面用的平板车，带轮子的。”
小许眼睛一亮，他们合力把老李抬上平板车，阿杰在前面拉，小许在后面推。林虞背着枪走在最前，苏锦芸断后，手里握着匕首，时不时回头看，刚才包扎时，她听见远处传来几声嘶吼，像是感染者在聚集。
“往果园走，抄近路穿玉米地。”
林虞拨开挡路的玉米秸秆，秸秆上的雪簌簌往下掉。玉米地早就收割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在雪地里像插着的枯骨。走了没多远，苏锦芸突然拽住她的衣角
“小虞，你听。”
风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有种奇怪的“嗬嗬”声，像是有人在喉咙里卡着血。林虞立刻示意众人蹲下，自己爬到田埂上望去，三个感染者正往这边走，他们的动作比之前在监控里看到的更慢，但鼻子一直在抽动，像是在嗅气味，其中一个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着，手里还拖着根断了的木棍。
“他们闻见味儿了，小许，推老李往玉米地深处躲，我引开他们。”
“不行，枪一响，会来更多的，用火！他们怕火。”
苏锦芸拉住她，她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草垛。林虞眼睛一亮。她从包里翻出打火机和一小瓶酒精，往草垛上泼了些，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雪地一片橙红。那三个感染者果然被火光吸引，嘶吼着朝草垛走去，离玉米地越来越远。
“走，快。”
他们推着平板车在玉米地里疾行，直到看不见感染者的影子，才敢停下来喘气。老李已经昏过去了，脸色白得像雪。苏锦芸解开自己的围巾，裹在老李的胳膊上对着林虞说道。
“得快点到仓库，他失血太多了。”
果园仓库的卷帘门是林虞去年特意换的，厚铁皮的，用电机控制，此刻被积雪盖了半扇。林虞按了下门边的按钮，电机咔哒响了两声，卷帘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空荡荡的货架之前的农具早就搬空了，只有角落里堆着几袋化肥，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铺好棉被将老李放在上面躺着。林虞转身去去检查仓库的窗户，都是用铁皮封死了，只留了个通风口，她看着身后的人点点头。
“这里暂时安全。”
“爸，我们到仓库了，老李受伤，需要药品，特别是止血的。”
她从包里拿出对讲机，这是出门前说好的，她对着对讲机开始呼叫着，一是为了报平安，二是为了缺少的药品。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林爸的声音。
“我让你妈收拾，等会儿我用无人机送过去。你们锁好门，别开灯，我看监控里，村东头的感染者好像在往这边挪，你们一定要小心些。”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像是从仓库后面的树林里传来的。林虞立刻握紧了电棍，和小许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漫长的雪天，还远远没到尽头。而仓库外的雪地里，不知何时，已经印上了一串新的脚印，正朝着卷帘门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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