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宫闱迷案之北辰风云 > 08江陵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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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洪祥、江淮,乃至张杭之,皆被列入沈少微的怀疑名单之中。

一只木盒,一道亮光,乍一听似乎与案件毫无关联。

沈毅的死,线索追踪至张银处便戛然而止,如今唯一有望突破的关键人物便是王洪祥。毕竟这两起案子皆与他有所牵扯。

苗年?或许他知晓某些内情!念及此处,沈少微不禁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赵庚与苗年相对而坐,室内静谧无声,唯有茶香袅袅升腾。他们皆在静静等候沈少微归来。

沈少微一踏入府门,便径直朝着书房奔去。

“大小姐!”苗年一眼瞧见她,立即起身相迎。

沈少微向他使了个询问的眼色,然而这个榆木疙瘩般的苗年却未能领会其中深意。

沈少微无奈之下,只好说道:“我如今乃是王府奴婢,你唤我霜降即可!”

苗年点头称是,嘴唇微微蠕动,却并未发出声音。他显得局促不安,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沈少微。

赵庚见状,吩咐道:“苗年,你先退下吧!”

沈少微待苗年离去之后,才屈膝缓缓坐下。

赵庚早已斟好一杯茶,轻轻推至她面前,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问道:“看到苗年,不感到紧张?”

沈少微原本确实担忧苗年会不慎说出某些不利之言,然而方才进来瞧见他俩的神情,高悬的心便渐渐落了地。

“王爷气定神闲,面不改色,想来,也并未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

赵庚递给她一份记录,嘴角噙着一抹哂笑,说道:“沈毅暂时而言尚无大问题,不过,他手下那些押送军饷的人,倒是颇有意思。连自己的人都管束不住,也可算是渎职之罪了。”

沈少微接过信件,微微垂下眼睑,逐字逐句细细研读起来。其上详尽记录了这队人马进入江陵之后的一举一动,细致入微,甚至精确到每一刻的行踪。

突然,她的目光凝滞在一行字上,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发现了?”赵庚轻啜一口茶,抬眉看着她,眼中似有笑意,“看来本王比你更具定力。”

“两辆马车?同时出现?又各自分开?”沈少微极力克制内心的波澜,然而声音仍带着一丝颤抖,追问道,“这消息源自何处?”

赵庚从她手中抽回信件,故意稍作停顿,看着她略显慌张的模样,心中竟隐隐有些愉悦。他将信仔细收好,放入袖中,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想在如此众多之人眼皮底下动手脚,除非将整队人皆收买。有个士兵前来报信,并留下了口供。”

沈少微刚欲提出质疑,便又听到他补充道:“此口供可信!此人与我有些渊源,他不欲被此事牵连,故而特来投奔本王。他提及,在延庆街拐弯之处,有一辆与押送军饷马车一模一样的车辆紧紧跟随其后,而原本一直同行的那辆马车,却趁机拐入小巷之中,消失不见。他恰好在此时回头,目睹了这一幕。事发之后,他心中久久难安,正巧本王前来办理此案,他才慌慌张张前来王府。那两名被杀的士兵,正是负责搬运箱子之人,显然是遭人灭口了。”

沈越微听着他有条不紊地讲述,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只要能证明与阿爹无关,其他一切皆可暂且不论。

赵庚却似故意为之,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提醒道:“渎职罪啊!再者,这一切亦可能是沈毅一手策划!”

沈少微紧咬下唇,勉强挤出一丝惨笑,点头应道:“好,奴婢明白。王爷接着说,那马车去往何处了?”

赵庚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木府。”

“木……木心将军?”沈少微满脸错愕,“这怎么可能?木心将军自祖上起便忠心耿耿,其家族一门忠烈,为国为民,先皇亦曾赞誉有加,他怎会做出此等事情?这绝无可能!”

“你激动什么!”赵庚屈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她冷静坐好。“一切皆需讲究证据。既然木府有嫌疑,那便前去一探究竟。王洪祥那边,我已派苗年前去盯梢。不过,为了一场并非极为出众的婚事,便盗取二十万两军饷,无论如何审视,皆不像是明智之举。”

并非极为出众的婚事?沈少微嘴角微微牵动,咽了口唾沫。这人言辞着实犀利!须知,在京城之中,欲与张家结亲之人不在少数。当然,在皇子眼中,或许不过如此。想着,她悄然抬眸望向赵庚,只见他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亦堪称人中龙凤。

赵庚似有所觉,神色微微一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当然,对于你们这般之人而言,倒是攀附权贵的绝佳契机。”

沈少微暗自叹息,赶忙扯开话题,“爷,还是分析案情吧!王洪祥赠予木将军一幅画,当时江淮亦在场。张家小子自焚之际,此三人皆在对面酒楼饮酒。首要嫌疑人王洪祥,提出军饷存放之建议,并在案发后第一时间斩杀士卒,当然,其所谓动机亦有些牵强;第二嫌疑人,木将军,那辆诡异马车的停靠之处便是其府邸,且其亦出现在张家小子死亡现场。”

赵庚补充道:“第三嫌疑人,沈毅,同意那荒唐的建议。”

对于他时刻不忘提醒沈毅有罪的行径,沈少微深感无奈,却又无法言语,只得默默点头。

清明早已备好马车,候立在门口,朝着赵庚打着手势。

“走吧,前去拜访一下木将军。”

沈少微从桌上随手拿了一块豆沙糕,匆匆塞入嘴中,胡乱咀嚼几下,双手随意扑了扑糕渣,便一路疾追而上。

王府之中繁花似锦,花朵竞相绽放,一簇簇,一丛丛,细长的花茎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娇羞的佳人。沈少微一路跑来,脸颊微微泛红,裙裾随风飘起,尽显青春烂漫之姿。

清明翘着手指,身子微微歪斜,问道:“爷,若是沈大人果真私藏军饷,您能否保住霜降?”

赵庚眼皮都未抬一下,淡然道:“本王一向公正。”

清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惋惜之情,如此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被没入教坊司……

“多想无益。”

赵庚与沈少微登上马车,清明在前方驾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沈少微在车内亦是东倒西歪,一个不慎栽倒在小几之上,额头瞬间磕出一道红印。

“清明!慢点!”话语中满是不悦。

清明吐了吐舌头,嘟囔道:“爷,我说让李头来驾车,您却不允,我哪会赶车呀?”

“算了算了……”沈少微揉了揉额头,从车内钻出,“你进去与爷同坐,我来驾车!”

清明眼睛一亮,高声叫道:“霜降!你连驾车都会!”

沈少微眉毛轻轻一扬,颇有些自得之意,笑道:“收了我这个奴婢,你们可算是赚大了!”

“那是那是!”清明凑到赵庚面前,满脸炫耀之色,“爷,您瞧瞧,她多能干!”

“嗯。”赵庚微微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可一时又说不出究竟何处不对。

还是清明一语点醒梦中人,“爷,您有没有觉得霜降不再那般冷冰冰的了?”

经他这一提醒,赵庚亦发觉确实如此。先前她连笑容都极为罕见,而今日竟已能与人打趣。或许,是时光流转,令她渐渐打开了心扉。

谈笑间,马车缓缓停在了木府门前。

清明率先一步前去通报,待木大人迎出,赵庚才不慌不忙地下车。

“王爷恕罪,未来得及周全准备,王爷,请。”木将军连忙招呼,又一一介绍道,“这是指挥使张杭之大人,正巧在府中。”

张杭之身着一袭鱼白暗纹长袍,身姿挺拔,在一旁行礼道:“下官张杭之见过王爷。”随即又道,“既王爷有事商议,那下官先行告辞。”说着,便欲躬身退去。

赵庚抬手轻轻一指,说道:“张大人享誉京师,本王早有耳闻,今日有幸得见,便一并入府吧!本王此次前来,亦并无公务缠身。”

听他这般言语,张杭之便不好再执意推辞,只得随着众人一同进了木府。

沈少微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那袭鱼白色长袍上徘徊不定。她暗自揣测赵庚此举必定是有意为之。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道异样的目光,张杭之回首看了她一眼,惊得沈少微慌乱之中迈错了步子。

“张大人,可是看上本王身边的奴婢了?”赵庚未等他回应,便接着道,“听闻,张大人即将迎娶佳人?”

张杭之赶忙俯身行礼,虽说只是个奴婢,但能被王爷带在身边外出,想必亦非寻常女子,在外人眼中,恐早已视作王爷之人。他怎敢有讨要之心?何况,他亦并无此等念头。“王爷说笑了。下官早已有婚约。不日,便将成亲。”

“那可真是恭喜了!不过,”赵庚语气陡然一转,“听闻与张大人成亲的便是沈毅之女,眼下,怕是有所牵连啊!”

张杭之言语间顿时轻松了些许,“王爷不知。下官已给那沈家姑娘递了退婚书,即将迎娶的乃是王家女。”

赵庚在上首安然坐定,目光打量着他,见他眉清目秀,温润如玉,怎么瞧都似一位谦谦君子。“张大人可是因惧怕沈毅偷盗军饷之事影响仕途,才决意退婚的?”

“王爷不知。”张杭之坐在下首,侧身对着他,“我与那沈家女仅见过一面,亦是多年前之事,并无感情纠葛。只是家中长辈曾有约定,下官亦不便忤逆。”

“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曾谋面亦属寻常,再者,婚后再慢慢培养感情亦不为迟。令尊令堂不亦是如此?至今仍相敬如宾。”

“……”张杭之一时竟不知如何辩解。他确是与王家女一见钟情,又听闻沈家女容貌丑陋不堪,才萌生出退婚的念头。

赵庚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张大人不后悔便好!”

沈少微微微抬了抬眼皮,余光瞥向他,心中暗自笑道,这是何意?纵使沈家无罪,日后在朝中亦难有大的起色,张杭之又怎会后悔?

张杭之确实亦觉赵庚此句话语莫名其妙,“下官定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