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宫闱迷案之北辰风云 > 06江陵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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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哒哒作响,蹄声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不时发出一声鼻哼,似在诉说着路途的疲惫。

赵庚惬意地靠着软背,双眸紧闭,似在养精蓄锐,静享这片刻的安宁。

沈少微则微微低头,手指下意识地轻敲着膝盖,心中默默盘算着案情,随后轻声向赵庚汇报:“王爷,您觉得王大人如何?”

“嗯。”赵庚轻哼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透着一丝审视,反问道,“你觉得他有嫌疑?”

沈少微一时语塞,她心中虽对王洪祥存疑,却又怕自己的情绪会干扰对案情的判断。毕竟,她虽无意与张杭之成亲,可这般被退婚,心中难免有些不甘。“把军饷搬到高台上,乃是他的主意。王爷您想想,这究竟是为何?”

“看守军饷的方式众多,可此方法却极为不稳妥。”赵庚眼神突然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问道,“难道是……只为了让人看见?”

沈少微微微挑眉,眼中满是赞许之意,“王爷所言极是!正如我们之前所推测的那般,那箱子里原本或许就是空的。而那场军饷不翼而飞的戏码,不过是演给旁人看的一场闹剧罢了。关键的人证,那两个看守搬运箱子的士兵,在案发后第一时间便惨遭杀害,而这命令正是王大人所下。”

“照此说来,沈毅亦难脱嫌疑,他不可能不知那方案存在问题。”赵庚考虑问题面面俱到,思维缜密。

沈少微本欲略过此点,未曾想赵庚心思如此细腻,她之前确实小瞧了他。在随他回江陵之时,她原以为整个案子应能由自己掌控,可如今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赵庚手中的一把利刃。“那个,奴婢尚不清楚。当时送信的苗大哥,已在回江陵的途中。待见到他之后,或许能知晓更多详情。”家中变故之后,她妥善安置好了府中的众人,本欲让她们远离尘世纷扰,后来赵庚应允带她查案,她便传信给苗年,令其速回江陵。

“事发之时,王大人瞧见柱子上的字后,亲自前去巡查箱子,可巡查完毕,箱子竟自燃起来。还有,还有一个问题,王大人有作案动机。”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心中所想,“王大人爱女与指挥使张杭之即将结亲。而张大人之前是与……与……”她面色涨得通红,双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赵庚侧目看向她,只见她此刻竟有几分小女子的娇羞模样,与往昔那冷冰冰的形象截然不同。“又并非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他与你曾有婚约,你觉得是王洪祥故意陷害沈毅,只为与张杭之结亲?”

沈少微轻轻点头,“不过,张杭之在前几日已送来了退婚书。”她声音细微,似在喃喃自语,说罢,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将这等丑事坦言相告,反倒没那么难以面对了。

赵庚凝视着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身影,随口问道:“你对他可是情根深种?”

沈少微连忙慌乱地摆手,矢口否认。“没,这倒没有!奴婢多年前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且只是远远瞧见,并未有过交集。至于……婚事,奴婢早有退婚的打算。”

“没有最好。查案绝不容许掺杂儿女私情。”

“是,王爷。”沈少微深知此案于她而言意义重大,绝不能半途而废。她缓缓掏出手帕,递向赵庚,“这手帕里包裹的是箱子里的白色粉末,乃是燃烧后留下的。应当是磷粉燃烧所致,故而有火光与白烟,只为制造假象。柱子上的字已被抹掉,我悄悄刮了一些。”说罢,她将指甲里的粉末倒至手心,借袖子遮掩,伸手让王爷查看。只见袖口里隐隐散发出淡绿荧光,“这是硫化粉涂抹的字。白日里难以察觉,夜晚便会发出绿光。想必是事先写好,待至夜晚自然显现。这些痕迹在事发后,皆被王大人下令第一时间清理干净了。”沈少微言语间仍暗指王洪祥嫌疑颇大,她心中更期待看到王洪祥收到退婚书后的反应。“如今看来,人证已被杀害,物证亦仅有这些。仅凭此尚不能指认凶手。”

赵庚听出她语气中的沮丧,轻声安慰道:“你不是曾说过,万事皆有迹可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士兵之中,说不定便有知情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曾翻看了沈毅的书信,他可是信佛之人?”

沈少微微微点头,应道:“阿爹的确有此信仰,时常抄写佛经,平日里亦会前往寺庙聆听大师讲经。”

“我仔细翻阅了他抄写的经书,包括纸篓中的废纸,发现有几页内容连贯不上,似是被人取走临写了。”赵庚亦留意到沈毅在写“年”字时的确少写一笔的细节。

“王爷信我阿爹了?”

“不信。”

马车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唯余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交织。

半晌,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马车戛然而止。

沈少微趁机说道:“奴婢前去查看!”

只见前方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一股浓烈的黑烟如蛟龙般直冲云霄。

“快,张家小儿自燃了!”

街坊邻居们纷纷提着水桶,蜂拥而入,却又因恐惧而不敢靠近,只得对着那火人一顿猛泼。

赵庚亦听到动静,从容地从车上下来,站在沈少微身旁问道:“怎么回事?”

沈少微无奈地摇摇头,“奴婢亦不知为何,他竟突然烧了起来。这般大火,怕是难以存活了。要不我们绕道而行?”

两人刚转身欲走,便与江淮碰了个正着。

江淮脚步匆匆,神色慌张,瞧见他们,高声叫道:“北辰王爷,糟了!糟了!一同前去看看。我陪张侍卫去查狱卒,发现一个叫张银的,这几日告假了。最为关键的是,沈毅死的那晚,有人曾见他去过牢里。因皆是当差之人,当时众人并未在意。这不,张侍卫有事脱不开身,让我先来通报,我这刚寻到此处,便看见……看见他烧起来了。你说这……唉!”

沈少微听闻,脸色瞬间数变。未等江淮说完,她便拔腿飞奔而去,奋力挤开人群,钻了进去。

只见那人已被烧得如同一团黑炭,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沈少微一把抓住一位街坊,焦急地问道:“这是张银么?”

“是啊!”那人用力挣开她的手,大声叫道,“刚烧起来的时候,还见他在那儿数银票。这才一会儿功夫,人就烧没了,钱也没了。真是没命花!”

江淮在前面奋力开道,赵庚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赵庚眉头紧皱,抬手掩住鼻子,说道:“霜降!你验尸。我去里面查看。”

沈少微背着他悄悄撇撇嘴,心中暗自腹诽:干净轻松之事皆由他去做,脏活累活却都抛给了自己。无奈,谁让人家地位尊崇、权势滔天呢!

一股刺鼻的烧焦肉味弥漫开来。

沈少微简单检查一番后,说道:“喉咙里有烟灰痕迹,是烧死的。烧得太过彻底,其他异样难以察觉。”言罢,她赶忙寻到水缸,仔细清洗双手。

沈少微大致环顾屋内一圈,只见陈设极为简单,显是一人独居,亦未发现可疑物件。

“看来,便是在屋外烧起来的。”赵庚审视着院子,只见前面酒楼高大巍峨,遮挡了阳光。院子里阴冷潮湿,不见阳光,又无易燃之物,究竟是如何自燃的呢?“院子里除了一个木盒子,似乎并无特殊之物。行了,时间不早了。先回府吧,莲子粥想必早已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