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能将一切吞噬。破庙内,火光摇曳,光影在沈少微与木将军的脸上跳跃,映出他们凝重的神情。
沈少微坐在火堆旁,双手抱膝,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她心中清楚,岳阳的父亲尸骨未寒,本应即刻前往,入土为安,以尽孝道;可江陵城如今危在旦夕,木夫人深陷险境,赵庚等人也被永王的阴谋所困,急需援手。这两难的抉择,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辗转难安。
张杭之在一旁,看着沈少微这般痛苦,心中满是不忍,轻声道:“沈姑娘,我知你为难,若你信得过我,不如将令尊的棺木交予我,我定会护送回岳阳,妥善安置。”
沈少微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毕竟与张杭之过往种种,让她对其信任有限。但此刻,形势紧迫,她实在别无他法,思忖良久,终是缓缓点头,“张公子,家父就托付给你了,务必小心使谨慎,莫要出了差错。”
张杭之郑重地点头,神色坚定,“沈姑娘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不负所托。”
沈少微转身面向木将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顾虑与担忧都抛诸脑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木将军,我决定随你回江陵,共破这困局。”
木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赞赏,“沈姑娘,有你相助,实乃幸事。”木将军拉过木将军,在地上比划着,详细地讲述着他的计划,“我已在江陵城外埋伏好军队,只等城内接应,便可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永王。我与城内几位信得过的手下约定了暗号,届时他们会在城门口制造混乱,我们趁机攻入。”说着,他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沈少微,“这锦囊里装着特殊的香料,点燃后会散发出红烟,这便是我们的暗号。待你进城后安顿后,在关键时刻点燃,城外的军队便会收到信号。”
沈少微接过锦囊,仔细收好,郑重地点点头,“木将军放心,我定会妥善保管。”
然而,当他们准备行动时,却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日前,永王为防止有人进出,早已将所有船只都封禁,而想要造船,时间根本来不及。望着被封锁的江面,众人陷入了僵局。沈少微沿着江岸踱步,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着。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江边茂密的竹林上,只见修长的竹子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沈少微灵机一动,快步走到竹林边,仔细观察着竹子的粗细与质地。她伸手抚摸着着那一根脱颖而出的粗壮竹子,它通身笔直,竹节均匀分布,宛如一位挺拔的卫士。竹身表面略带一些绒毛,在月光下闪烁着细微的银光,触手冰凉,却有着令人惊叹的韧性,轻轻一弯,便能感受到它蕴藏的力量,仿佛随时准备承载起使命。
沈少微心中渐渐有了主意。“木将军,我有办法了。”沈少微转身对木将军说道,“我们可以用这根竹子做独竹漂,借此潜入江陵。”
木将军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沈姑娘,此计可行!”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砍倒这根精心挑选的竹子,削去枝叶,沈少微手持利刃,动作麻利,几下便将竹子打理得光滑顺溜。
随后,她手持这根细长的竹竿,轻盈地踏上江岸边浅滩,将竹子一端探入水中,微微侧身,找准平衡,双脚稳稳踏在竹面上,如同与竹子共生一般默契。接着,她双手握住竹竿,轻轻一点江水,独竹漂便如离弦之箭,在江面上飞速前行。只见她身姿轻盈,仿若飞燕掠水,脚尖轻点竹面,与竹子仿若融为一体。那根竹竿在她手中,似有了生命,她轻点、斜撑、回拨,动作娴熟流畅,每一下都精准地掌控着独竹漂的方向与速度。
寒风呼啸,吹得她发丝四散飞舞,可她全然不顾,双眼紧盯着前方,目光坚定如炬。江面上,波光粼粼,月光洒下,为她镀上一层银辉。但此时的沈少微无心欣赏这美景,她深知此次任务的艰巨与危险。江水冰冷刺骨,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衫,寒意透骨,她却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便迅速稳住身形。为了保持平衡,她双腿微微弯曲,膝盖以下的裙摆早已被江水浸湿,紧紧贴在小腿上,行动间略显不便。
就在沈少微快要接近江陵城时,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小船,船上灯火通明,几个巡查的士兵正借着灯光扫视着江面。
沈少微心中一惊,她深知此刻若是被发现,不仅自己的计划会功亏一篑,还可能连累木将军以及城外的军队。危急时刻,她灵机一动,迅速将身子一歪,整个人平躺在竹子上,双手紧紧抱住竹子,尽量让自己的身形与竹子融为一体,仿若一具顺流而下的死尸。
寒风依旧呼啸,吹得竹子微微晃动,沈少微躺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观察着小船上士兵的动静。
此时,小船渐近,士兵们的交谈声愈发清晰。“嘿,李四,你说这大半夜的,江上真会有人吗?咱都巡了好几回了,连根毛都没见着。”一个操着粗嗓门的士兵打着哈欠说道。
“你可别大意,王五。上头交代了,最近城里不太平,务必严防死守,要是让可疑之人混进了城,王爷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被唤作李四的士兵皱着眉头,神色警惕,手中长枪在江面上随意戳了几下。
王五嘟囔着:“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也盼着早点巡完,回去睡个好觉嘛。”边说边把灯笼又往江面凑近了些,灯光晃晃悠悠,映得江水光影斑驳。
小船缓缓靠近,沈少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战鼓般在耳边轰鸣。眼看小船离自己越来越近,那摇曳的灯光将周围的江面照得亮堂堂的,沈少微甚至能看清士兵们脸上的倦容。
其中一个士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手中划桨的动作,直起身子,目光锐利地朝着沈少微的方向望来,还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同伴,低声道:“哎,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个东西。”
其他士兵闻言,纷纷警觉起来,迅速拿起武器,朝着沈少微所在之处围拢过来。李四更是握紧长枪,将枪尖对准沈少微,大声喝道:“什么人?在那儿装死呢!给我起来!”
沈少微的心猛地一沉,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应对之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江面上泛起层层涟漪,也让沈少微所躺的竹子晃动了一下,恰好将她的身形遮挡了些许。沈少微趁着这个间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
士兵们见没有动静,面面相觑,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不敢贸然上前。王五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会不会是看错了?这大半夜的,江上漂个木头啥的也正常。”
李四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敢冒险,他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又用长枪在江面上用力戳了几下,确定没有异样后,才挥了挥手,说道:“走吧,可能真是看花眼了,咱们再往别处巡巡。”
小船这才缓缓离开,沈少微长舒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来,重新握紧竹竿,继续朝着江陵城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