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的瞬间，肺叶像被火焰灼烧。
脑海深处，一道冰冷的警报正在无休止地尖啸。
【高维坐标已被锁定。】
【‘世界修正程序’已启动。】
【修正目标：异常神格王座。】
一股寒意，从灵魂的根须处滋生，迅速爬满全身。
这不是结束。
这是一场刚刚拉开序幕的，更恐怖的战争。
“你醒了。”
苏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线里藏着一丝紧绷。
林墨的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最终定格在少女的脸上。
那张绝美的面容沾着血污，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疲惫，担忧。
以及一抹深刻的……戒备。
“你刚才……”
苏璃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寻找一个词，一个能定义刚才那个存在的词。
她放弃了。
“那不是你。”
她用的是陈述句，肯定，且不容辩驳。
林墨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头。
“我知道。”
“它是什么？”
“我的……一种安全模式。”
“安全模式？”苏璃的声音透出一种荒谬感，“能把黑渊主教变成一滩烂泥，能让一尊旧日支配者惊慌逃窜的……安全-模式？”
林墨无法解释。
他自己也无法理解。
那个“系统”究竟是何物。
它口中“未经授权的外部程序”又是指什么。
还有那个旧神最后那句惊恐的低语，“这个坐标……是‘那里’？”
无数疑问盘踞在他的脑海，像一群无法驱散的秃鹫。
“你……你……”
一个嘶哑、颤抖，浸透了极致恐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主教凋零。
他瘫软在地，曾经视众生为蝼蚁的黑渊主教，此刻正用一种看待怪物、看待神明、看待……同类的眼神，死死盯着林墨。
那眼神里再无狂热与高傲。
只剩下信仰被碾碎，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后的，纯粹恐惧。
“你不是容器……”
“你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容器！”
主教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
“你和吾主……你和吾主是……”
他卡住了，因为接下来的那个词，是亵渎，是背叛，是连想一想都会让灵魂自燃的禁忌。
“是同类！”
他终究还是嘶吼了出来。
吼完这两个字，凋零像是被抽走了脊骨，彻底萎靡下去。
林墨站起身。
苏璃下意识伸手搀扶。
林墨却轻轻推开了她，一步步，走向那个崩溃的主教。
黑刀无声浮现。
冰冷的刀锋，轻轻搭在凋零的脖颈。
刀身上，漆黑的厄能流转，隐约能听见龙傲天怨毒的诅咒在其中回响。
凋零的身体剧烈一颤。
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被污染的神之泪，被吞噬的龙傲天。
眼前这个少年，将两种极致对立的力量，完美地融于一身。
这早已超出了“容器”的范畴。
“现在。”
林墨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全新的威严。
那威严不属于“系统”，而是属于他自己，一个刚刚直面过神明，并活下来的人。
“我们谈谈。”
“谈谈你们的‘神’。”
“谈谈你们的‘神造计划’。”
“再谈谈……”
林墨的目光，扫过凋零怀里那枚裂开的枯萎心脏徽章。
“‘世界修正程序’，是什么。”
***
半小时后。
“呃……”
雷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挣扎着坐起。
他的头颅像是要裂开，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意志降临的瞬间。
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上校！你醒了！”鹰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同样虚弱。
雷暴环顾四周，铁壁、鬼影，还有几名幸存的士兵都陆续醒来，脸上残留着后怕与茫然。
冰宫未变。
气氛却已天翻地覆。
雷暴的视线，很快锁定在祭坛中央，瞳孔骤然紧缩。
那个神魔般强大，一根手指就让他们全军覆没的黑渊主教，此刻瘫在地上，双眼空洞，嘴角淌着涎水，嘴里胡乱念叨着“病毒”、“代码”、“清除”之类的疯话。
他疯了。
而在疯掉的主教旁边，林墨正将一枚闪烁着微光的晶石，递给通讯官蜂鸟。
蜂鸟，那位永远冷静的情报专家，此刻双手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仿佛接过的不是一枚晶石，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核弹。
“这……这是……”蜂鸟的声音彻底变了调。
“黑渊教会在东大陆的所有秘密据点。”
林墨的声音平静无波。
“所有潜伏的主教级以上人员名单。”
“以及……他们‘神造计划’的全部流程，包括实验数据和最终目的。”
雷暴的大脑，轰然炸响。
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战功了。
这是足以改变整个东大陆，甚至改变人类与黑渊战争格局的，天大的筹码！
这东西一旦上交，整个联盟高层都将为之地震！
雷暴看着林墨，看着那个平静站立的少年。
眼神里的审视、忌惮、怀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那是低等生命形态，在面对更高存在时，最本能的反应。
雷暴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林墨面前。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不堪的军装。
然后，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少年，行了一个最标准的，代表最高敬意的军礼。
“林墨……顾问。”
雷暴的声音，干涩，却无比郑重。
说完，他便紧紧闭上了嘴，再无一言。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墨，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林墨没有回应他。
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他的目光，落在了苏璃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
林墨伸出手。
一枚全新的晶石，在他掌心静静悬浮。
黑白二色为基底，如太极轮转，七彩光晕在其上生灭不定，流转着神圣与不祥交织的诡异光芒。
一枚被重铸的，完美的，独一无二的【神之泪】。
林墨看着苏璃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你的家族，守护它千年。”
“现在，物归原主。”
这是偿还，也是切割。
他想将这件背负了太多因果的圣物，交还出去。
苏璃静静看着那枚【神之泪】，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晶石的流光。
她伸出手。
指尖还未靠近，那枚晶石便发出一声轻鸣，光芒流转，竟主动向着林墨的方向偏转。
它在抗拒苏家千年的血脉，却在亲近眼前这个少年。
苏璃的手，停在半空。
许久，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
“它不属于我，也不再属于苏家。”
少女抬起眼，目光灼灼，前所未有的明亮，穿透了所有疲惫与迷茫，只剩下最纯粹的决绝与信任。
“它已经做出了选择。”
“它只属于，它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