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什么？
女帝的身上，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上面还沾着几点可爱的面粉污渍。
那双曾经执掌生杀，弹指间覆灭星河的玉手，此刻正抓着门框，显得有些娇憨。
那张曾让万古仙王都不敢直视的绝世容颜，此刻正对着那个凡人，展露着一种名为“依恋”的神情。
最让他崩溃的是那句称呼。
小雅？
无上女帝，自称小雅？
还在给一个凡人……当厨娘？
“噗——”
星辰圣子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逆血险些喷出，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喉咙里满是腥甜。
这比看到圣米喂鸡的冲击力，还要大上一万倍，一亿倍。
这已经不是世界疯了。
是整个大道，整个时空，整个因果，全都疯了。
他身旁，那位一直保持着高冷姿态的护道者，在看清少女面容的刹那，娇躯剧烈一颤。
那双古井无波的美眸中，瞬间被无尽的狂热与崇敬所填满。
“女……女帝陛下。”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体内的仙元不受控制地奔涌，双膝一软，竟要当空跪下，顶礼膜拜。
就在他即将跪下的瞬间，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星辰圣子。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身后的护道者，缓缓地，但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用眼神传递着一个讯息：不要动，不要说，不要暴露。
此地，是言语无法描述的禁忌。
这位前辈，是逻辑无法理解的存在。
在这里，用常理去揣度任何事情，下场可能只有一个——死。
护道者瞬间明白了星辰圣子的意思，他僵在原地，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与恐惧而剧烈颤抖，连呼吸都停滞了。
星辰圣子缓缓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将那已经碎成粉末的道心，全部强行压下。
他收起了所有圣子的傲慢，收起了所有强者的威严，甚至收起了自己身为一个“人”的尊严。
他躬下身，那姿态，比面对圣地的老祖还要恭敬百倍。
他朝着院子里的林凡，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前辈，我等一行人路经此地，长途跋涉，口渴难耐，不知……能否向前辈讨一杯水喝？”
林凡正准备回应小雅，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看星辰圣子。
他见这几个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却对自己如此恭敬，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或许是什么地方的大户人家，家教比较好吧。
“嗨，多大点事儿。”
林凡很热情地摆了摆手。
“等着啊。”
他转身走向屋檐下的一口大水缸，那水缸古朴无华，甚至缸沿还有几道细微的裂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随手拿起缸边的一个木瓢，从里面舀起一瓢清水，递了过去。
“给，解解渴。”
星辰圣子看着那递过来的木瓢，以及瓢中清澈见底的清水，他的手在抖。
他能感觉到，当这瓢水离开水缸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道韵，如同春风化雨，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比他见过的任何天材地宝都要精纯，比圣地最核心的灵脉还要浓郁。
他颤抖着，用双手接过了木瓢。
那清水的重量，仿佛托着一方天地。
他低下头，轻轻地抿了一口。
轰——
清水入喉的瞬间，星辰圣子的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味道。
或者说，那已经超越了味觉的范畴。
那是“道”的味道。
无数玄奥的大道至理，宛如亿万星辰，在他的识海中轰然炸开。
天地初开的奥秘。
万物生长的法则。
星辰轮转的轨迹。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本源的符文，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困扰了他足足三百年的修炼瓶颈，那道坚不可摧的圣王壁垒，在这一刻，竟然……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他的神魂深处响起。
瓶颈，松动了。
只需要回去闭关片刻，他便能一步踏入圣王之境。
星辰圣子端着木瓢，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咆哮，在无声地呐喊。
“天道泉水……这……这是传说中天地本源凝聚而成的天道泉水。”
“一滴，便可让凡人立地成圣，让仙尊窥见帝境的无上神物。”
“他……他竟然……就这么用一口破缸装着？”
“当……当普通的饮用水喝？”
哗啦啦。
这一次，他的道心，不是碎成了渣。
是直接湮灭成了虚无。
就在他神魂颠倒，即将彻底失智的时候。
一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是小雅。
她从门后探出小脑袋，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不解，打量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客人。
她只是歪了歪头，眨了眨眼。
一个再纯粹不过的，无意识的眼神。
可落在星辰圣子眼中，却截然不同。
一股源自血脉与灵魂最顶点的无上威压，瞬间降临。
那是一种超越了等级，超越了境界，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仿佛一只蝼蚁，正在被九天之上的神龙俯瞰。
星辰圣子的双腿猛地一软，膝盖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差点就当场跪了下去。
他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但额头的冷汗，已经如同溪流一般淌下。
林凡看到他脸色煞白，端着水瓢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连腿都在打哆嗦，不由得关心道。
“兄弟，你没事吧？”
“是不是中暑了？看你这虚的，脸都白了。”
星辰圣子：“……”
他想哭。
他真的想哭。
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
林凡看着这几个人堵在院子门口，呆呆傻傻的，也挺碍事。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院子角落里堆着的一堆半人高的木柴。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星辰圣子和他身后的两个护道者，虽然脸色白了点，但看身板还都挺壮实的。
“我看你们也挺壮实的，正好帮我个忙。”
林凡指着那堆木柴说道。
“帮我把这些柴劈了，等会儿饭做好了，管你们一顿饱饭。”
星辰圣子闻言，非但没有丝毫被使唤的屈辱，反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恩赐，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在这里劈柴？
能吃上这位前辈亲手做的饭？
这是何等的机缘。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挤出最谦卑的笑容。
“愿意愿意，能为前辈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他说着，连忙将手中还剩大半的“天道泉水”递给身后的月婵仙尊，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然后，他快步走向了院子角落。
那里，一堆看似普通的木柴静静地堆放着。
木柴旁，一把斧头斜斜地靠在墙根。
那斧头通体锈迹斑斑，斧刃上还有几个豁口，木质的斧柄也因为常年使用而变得光滑油亮。
看起来，就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砍柴斧。
星辰圣子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走到斧头前，深呼吸，调动起体内磅礴的圣人伟力，伸出双手，用尽全力握住了斧柄。
他要在这位前辈面前好好表现。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完美的姿态，劈完这些柴。
他猛地一用力。
斧头，纹丝不动。
星辰圣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嗯？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没用对力。
他再次运转全身神力，双臂之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汇聚于双手之上。
“起。”
他低喝一声，用上了自己身为圣子的全部力量。
然而。
那把锈迹斑斑的斧头，依旧静静地靠在那里，仿佛与整片大地融为一体。
它好像有亿万均重。
他一个堂堂的东玄域圣子，竟然……
拿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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