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股阴冷恐怖的气息威压卷席，让小太监快要吓哭了，他似乎卷入了某种他不该触碰的漩涡中了。
小瑾子整个身子都在哆嗦，瑟瑟发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麦福的目光无比阴冷，只要秦逸一句话，他就让眼前的小太监人间蒸发。他很明白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若是这小太监威胁到陛下……
“小瑾子，你可不可以让朕信任。”秦逸眯着眼看向他。
“陛下，不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是陛下一句话，小瑾子肝脑涂地！”小瑾子连忙磕头。
“哼，小瑾子，记得跟你的名字一样，谨言慎行。”麦福在一旁冷冷道了一句。
小瑾子如释重负。
思考再三，麦福上前一步问道：“陛下，是否要对尚膳监下手？若是要对尚膳监下手，需要徐徐图之……不可轻举妄动。”
“朕明白。”秦逸点头，他知道麦福并不是危言耸听，前世他固然拿下了尚膳监但又如何，最后结果还不是被软禁了。
麦福松了一口气，他生怕秦逸不理智，不做谋划就对尚膳监动手。虽然他是尚膳监的掌印，可这等油水丰厚的御膳部门，伸进来的手太多了。
哪怕归为尚膳监掌印的他，也不能忽略。
秦逸：“尚膳监什么情况，你且跟朕说道说道。”
“陛下，尚膳监有四司，六库。四有鲜膳司、酿造司、面膳司、菜膳司。六库，为冰窟、甜食库、酒醋面局库、牲口库、干料库、油盐库……”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四司中的鲜膳司跟酿造司，陛下吃到的十贯一枚的茶叶蛋……就是鲜膳司所为。”麦福心领神会道出了关键。
“鲜膳司，现在何人所统领？”秦逸问。
“是东宫太后娘娘一系的太监马英马公公，主掌鲜膳司。养子小李子掌酿造司，此外甜食库……牲口库，均被太后一系的太监掌管。”
麦福很无奈。
这四司六库，不仅被赵高魏忠贤那等大太监有所渗透，就连那油水最为丰厚的酿造司、鲜膳司被太后一系掌管。
“太后一系？”太后慈禧的势力？这让秦逸有点没想到，但听到马英的名字，他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冷意。
这马公公，秦逸对他记忆却很深刻。
前世。
麦公公曾在他生辰，通过原先尚膳监门路，想要讨要几个鸡蛋。
马公公居高临下，倨傲道：“皇上？呵，在咱家这里不过是摇尾巴讨食的狗罢了，去厨房拿几个发臭的鸡蛋，给咱们的圣上！”
嚣张跋扈，甚至比大太监更甚。
秦逸心中早有定策，招来麦福：“我说，你且记，这样这样……再这样……来一个瓮中捉鳖。”
“嘶……皇上！”麦福眼睛瞪大，心中宛若是惊涛骇浪，好计策啊。
“小瑾子。”皇帝的声音。
“啊？小瑾子在！”劫后余生的小瑾子，不敢怠慢，不过片刻，听到皇帝的计策，更是让他冷汗连连。
所有人都小看皇帝了。
这计划竟然如此的精妙，让人抓不出一丝的漏洞！
……
次日。
帝设夜宴的消息，传遍宫廷，旨曰：“苏妃献涂山嘉肴，朕心甚悦，邀诸卿共品，以彰天宠于六宫。”
锦绣宫。
在白玉卧榻上打理毛发的妲己，狐媚眼流露出错愕：“我什么时候献上涂山佳肴？”
采补不成，反倒被采补。
让妲己气得牙痒痒。
损失的生命精华，她不休息个十天半个月都缓不回来。
在没有摸清楚秦逸底细，她也不敢贸然行事。
不过小小报复一番……倒不是不行。
妲己狐媚眼闪过狡猾秋波：“陛下，臣妾做的佳肴，就是不知道陛下敢不敢品尝。”
……
突如其来的旨意，不同于妲己想要小小报复，东西两宫精通权谋宫斗的吕雉武则天两人，都闻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长乐宫偏殿。
鎏金兽炉吐着清冷梅香，吕雉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贵妃榻上，听完心腹宫女低声禀报皇帝设宴旨意，她好看细长柳眉不可擦地微微一蹙。
“涂山美食？呵，那狐媚子么。”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逸出红唇。她放下手中把玩的带玉剑鞘，指尖来回在冰冷的剑锋上划过。
“娘娘？”侍立在一旁的宫女秋棠。
轻声说出皇帝要求。
前来参加的嫔妃，要一人一道家乡菜。
虽为侍女，秋棠声貌绝佳，可谓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但随着吕雉抬眸，秋棠失色，她的声音带着冰冷不置可否：“既然是陛下兴致，本宫岂能不奉陪，去，传话给尚膳监麦福...”
秋棠又名窦漪房。
……
甘露殿。
书房。
武则天正执笔批阅着几份来自宫外的密札，闻听旨意，朱笔悬停半空。她那双妩媚又锐利的凤眸微微眯起，唇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咱们这位陛下...倒是有趣。”武则天慵懒放下笔墨，她看向侍立在旁边的心腹上官婉儿颔首，笑容上的丝媚态加深。
“且去尚膳监走一趟。”
“为陛下备一碗珍珠白玉玲珑面吧。”
“是...”
……
尚膳监门口，一时竟比御花园还热闹。各宫有头脸的宫女太监，捧着或明或暗的许诺，堆着笑脸围住了刚送走窦漪房和上官婉儿的尚膳监掌印太监麦福。
麦福圆胖富态的脸，都要笑成菊花，他撵着下巴不存在的胡须，一一记下，连连点头：“妥当！”
待到众人满意散去后，对着几个管事太监沉下脸，特别是看向了鲜膳司马英，用浑重声音道：“陛下开恩旨意，与诸位娘娘们同乐，这是天大的好事，这是天大的体面！咱们尚膳监这次要办得漂漂亮亮，让诸位娘娘满意！咱家要心里有数！”
“此番绝对要真材实料，不能以次充好，切记切记。”
说完麦福瞥了马英一眼，就匆匆离去。
恭敬告别麦福后，马英取而代之是一脸倨傲，对着手下太监道：
“吕贵妃娘娘，欲献一道‘小清河羊羹’需取不足月的清河羊羔脊尖嫩肉，以五年以上齐鲁老羊的骨髓熬制……
武贤妃娘娘，珍珠白玉玲珑面，食材拣最好的用，手艺拿出看家的本事！这次油水是足，可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纰漏，砸了陛下的宴席，或是得罪了哪位惹不起的主子…”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
“小心你们的脑袋！”
马英的声音很是尖锐。
仅仅只是一个目光扫视过来，就让他手下几个管事太监噤若寒蝉，连连称是，但他们心中却也不免火热：这泼天的富贵和风险，可都系于这一宴了！
“哼。”手下的心思马英自然知道，但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可以当作没看见，毕竟小的不拿，他们这些大太监，头上的主子怎么拿。
“既然陛下赏脸，那此番不要做的太过，鸡蛋……八贯一枚。”如此，马英觉得心情甚悦，觉得他此番退让，亏大了。
……
戌时，麟德殿。
麟德殿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蟠龙金柱，在数百盏宫灯的映照下，反射目眩光彩的精光，在身穿靛青色小太监们穿梭明黄长案下，珍馐美馔、玉液琼浆陈列其上。
“快快快，你们这些懒惰的小崽子。”
“若是错过了宴会时间，咱家非要剥了你们的皮。”
身着淡紫色衣袍，目光如同鹰隼的鲜膳司太监马英，低声指挥调度全场。
马英下意识偷偷望向御座上，在蓬荜灯光下，看不清容貌。
显得几分威严的皇帝，暗暗偷笑。
这位主，真是宽容啊，此番设宴，可以让他们鲜膳司上下捞上不少！
这时。
殿门处，华光骤亮。
“一品皇贵妃娘娘驾到~~”
头戴九尾衔珠凤冠的吕雉踏入宫门。一袭玄底金凤翔云宫装，在灯光下更是熠熠发光，珠光宝气，显得贵气逼人，面容柔和绝美，颈若凝脂，半抹凝白，却勾勒着增添几分冷意。
“臣妾吕雉，参见陛下。”她微微昂首，带着几分清冷目光穿透殿内光影，落在了御座之上，柔和绝美的面容带着一丝傲气，但刹那间双方眼神碰撞，吕雉这才低下脑袋。
美，绝美。
可惜今晚的主角可不是你。
不过也不妨碍秦逸欣赏：“抬起头来。”
吕雉柳眉微微皱起，心中有些不解，但还是照着秦逸说的做，抬起洁白的蛾脖，刹那间两人眼神交错。
随后，就传来秦逸爽朗的笑声。
“不愧是我的吕妃，肌白如雪，貌美如花，宛若冰晶一般的玉洁，来坐朕旁边，正好如此美色，秀色可餐。”秦逸随手指向左手边位置，让他入座。
本来心存疑惑的吕雉，被夸赞得心花怒放，心中泛起花蜜。
看到皇上指的位置，是御座左手边。
更是暗暗惊喜。
如此，看那武媚子还敢在她面前摆架子！
今日便压她一头。
“谢陛下。”吕雉脸上露出柔和笑容，冲淡了脸上寒梅傲然。
吕雉落座。
端庄冷艳气质尽显，宛若女主人一般。
殿外又传来，呼喊，一品贤妃娘娘到。
“臣妾武曌，参见陛下，陛下万福。”武则天朝着御座方向行礼，不可察觉的，看到了落座在御座左手边脸上带着冷笑的吕雉，让她芳心戚戚。
只见。
一身明淡黄色的流云锦宫装，盖不住她那丰腴的体态，步履雍容，富贵逼人，却压不住她面容的绝美端庄，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带着母仪天下的威仪，却又隐含一丝勾魂成熟媚态。
与吕雉截然不同的美。
若是说吕雉是傲然的寒梅。
那武曌就是艳压群芳的牡丹。
“入座。”
武曌起身时，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吕雉占据的左侧首位，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悦，但面上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在御座右侧下首第一位安然落座。
“好妹妹，来快快入座”
吕雉搀扶丰润环肥，如同秋波一般荡漾，却带着贵气威仪的武曌，暗暗冷哼一声。
“姐姐有礼了。”武曌轻手打掉吕雉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时间，脸上始终带笑的武则天有些不悦，坐下之时她用余光快速扫过御座，发现秦逸的目光始终是饶有兴趣盯着舞池宫娥。
武曌很难受。
吕雉不仅坐在仅次于御座中正的左手尊位，这代表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再加上嫔妃前来，吕雉‘善解人意’的提醒御座主人，对权力权柄很是敏感的她知道，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东西二宫贵妃贤妃落座，殿内的气氛更加微妙。
随着时间，如苏妲己，貂蝉、杨玉环，褒姒也纷纷按照各自品级落座，一时间环肥燕瘦，满殿生香。
宴会正式开始，青铜编钟，配合着丝竹管弦悠扬响起，舞姬身姿曼妙起舞，灯影杯盏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夜宴气氛开始浓郁起来。
上官婉儿窦漪房分侍两旁，侍立一旁的马公公暗暗捏了一把汗。
这两位贵妃的明争暗斗，可是让他心跳都要到嗓子眼了，总算是没出什么问题。
秦逸放下青铜酒樽，提起今晚举行夜宴的目的：“大概是嘴馋了，诸位爱妃，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尔等家乡美食了。”
吕雉与武则天四目相对。
武曌无言。
吕雉轻笑，如得胜母鸡一般，昂首。
她示意窦漪房端上一个精致的白玉蛊盘，揭盖盖子，一股浓郁清香的宛如山泉的肉汤香味弥漫开来：“陛下，这是臣妾家乡的‘小清河羊羹’取满月的清河羊羔，最嫩滑的里脊....再以十年以上的鲁地老羊骨髓熬制。还请陛下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