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江小子!别傻杵着了,快坐下开造啊!”
马前均洪亮的嗓门带着满满的热乎劲儿,朝着站在角落发愣的江夜白招呼道。
江夜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我吗?”
“可不就是你嘛!”
旁边一个叫李顺溜的大汉,抹了把嘴边的哈喇子,笑呵呵地接口
“队里的份量可是按人头算的,就算加上公孙妹子那小鸟胃,也老是剩!剩下多浪费?来来来,甭客气!刚好你在!”
在周围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情招呼下,江夜白有些手足无措。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那红木八仙桌上时,心头猛地一热:
酱红油亮的猪肘、金黄喷香的整鸡、煎得两面焦酥的大鱼……全是他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十几年里,只敢在梦里想一想的“山珍海味”。
而眼前这群刚认识、甚至被他无意中搅扰了仪式的陌生人,却毫不介意,如此热忱地邀他入席……
心中五味杂陈间,他被林军笑着拉到了预留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换了一身利落红衣的公孙曦,也在他对面、主位的马前均身旁款款落座。
“好!人齐了!开动!”
马前均大手一挥,率先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肘肉塞进嘴里。
众人纷纷响应,筷子齐飞,大快朵颐。
江夜白迟疑片刻,终于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从盘子边上夹了那只看起来无人问津的小鸡腿放进碗里,斯斯文文地小口啃起来。
“哟嗬?”
马前均腮帮子鼓鼓囊囊,瞧着江夜白的吃相,打趣道:
“江小兄弟莫非还是个读书种子不成?瞧这文雅的劲儿!”
江夜白闻言脸一臊,手上一抖,啃了半口的鸡腿“啪嗒”一下掉回碗里,惹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既然不是酸秀才,装哪门子斯文!放开了造!”
马前均笑骂着,一指桌上。
“看你饿得下巴都尖了,平日里怕是油腥都少见吧?别跟筷子较劲儿了,上手!大把抓着,大块往嘴里塞才过瘾!”
兴许是得到了许可,又或是被众人看得实在挂不住脸。
江夜白心一横,看那滑溜溜的鸡腿怎么也夹不稳,干脆学着马前均的样,一把将鸡腿抓起来,埋头狠狠一口咬下去!
“哈哈哈!对嘛!这才像个爷们儿!之前那扭扭捏捏的劲儿哪去了?痛快!”马前均看得大乐。
旁边的人似乎被江夜白这突然爆发的“食欲”感染,胃口更开。
连原本也颇为文雅的公孙曦,看着这气氛,竟也伸手直接提起一根羊排,“豪迈”地嘬吸起来。
“够爽快!哈哈!”
屋外雨打窗棂,屋内热气蒸腾。杯盘交错,笑语喧哗。
江夜白大口咀嚼着,感受着久违的肉香,听着身边人无拘无束的笑闹,心中如同有暖流淌过。
这份闹哄哄的烟火气,这群人毫无芥蒂的接纳,是他穿越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
过去这些年,父母过世后,他在穷山沟里挣扎求生。
给人打家具、去市集摆摊卖自己雕的小玩意儿是常态,可在这年月,填饱肚子都难,谁还有闲心买那些雕虫小技?
到头来,也只能帮猎户王老拐修补几个陷阱,换点儿掺了野菜的肉糜度日。
更别提前世……加班猝死的社畜记忆历历在目,父母的告诫言犹在耳,让他习惯了凡事隐忍,藏拙自保。
未曾想,眼前这群人的一顿饭、一番热情,竟让他第一次觉得冰冷的世界有了温度。
这份安心,甚至超过了刚得到系统时的忐忑,也少了身陷棋局漩涡的忧虑。
一顿饭下来,虽无酒水助兴(队长严令出任务禁酒),气氛却火热异常。
推杯换盏(以汤代酒)间,江夜白不知不觉就和大家称兄道弟,熟络得仿佛一家人。
这顿饕餮宴结束得也快。当江夜白捧着撑得溜圆的肚子,摊在椅子上打嗝儿时,盛宴才算落幕。
“咋样,江小兄弟?咱们镇妖司的伙食,比你们山里的野味儿香多了吧?”马前均笑眯眯地问。
“嗝~香!太香了!”
江夜白摸着肚子,由衷感叹。
“实话说,这是我十几年……不,两辈子加起来吃过最好最饱的一顿!山珍海味都不过如此!”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嘻嘻哈哈地开始收拾碗碟。趁着这档口,马前均把江夜白单独拉到一旁。
“小兄弟,看你之前能聚气抵抗‘镇魂破’的余威……是个修士吧?现今啥境界了?”
“炼体三层……”江夜白老实回答。
“哦?十九岁?炼体三层……”马前均摸着下巴,“可有师承?”
“师傅?没……这身粗浅功夫,是当年在村头老柳树底下挖土埋……捡到的一本残破功法。”
江夜白如实道,“也是运气,照着上面画的瞎练,一年入了门,又一年稀里糊涂就到了三层。”
“嗯,炼气炼体同源,皆是纳炁强身之道。炼气主外放,炼体主内蕴。”
马前均点点头,“你能凭一份残卷,短短两年有此进境,筋骨天赋相当不错!”
他眼中光芒闪动,“江兄弟,你看……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镇妖司?”
见江夜白脸上显出犹豫,马前均立刻加砝码:
“你也瞧见了,咱们镇妖司背靠朝廷,别的不好说,吃饱穿暖顿顿管够(天天大鱼大肉),队里弟兄亲如手足,没那些下三滥的勾心斗角!”
“咱的头号目标就一个:诛尽为祸人间的妖邪!只要你点个头加入,甭管你现在修为如何,我老马拍胸脯保证,从炼气到筑基的所有修炼资源——”
他一指旁边剔着牙的林军和张胖子,“跟他俩一个样,管够管足,绝不打折扣!”
说实话,当大伙儿围着他热情吃喝、称兄道弟时,江夜白的心已经偏了三分。
可一丝顾虑仍在……
一旦入了组织,那系统力量暴露起来会不会更束手束脚?
“主角光环”惹来的麻烦会不会连累这群真性情的伙伴?
“那个,马老大……”江夜白面露难色
“其实我这次出来,主要是跟着两位朋友一起……他们是我的义兄赵司怀,和堂姐。他们家里遭了大难,歹人杀了他们父母和乡亲……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回去,想办法报了这血仇……”
马前均一听,神色顿时肃然:“血亲家仇……此乃人伦大事,确实不可轻忽!”
他略一沉吟,从怀里掏出一物:“也罢!这个你拿着!”
递过来的是一张叠好的金纹符箓(千里追音符)和一块沉甸甸、散发着金属冷光的墨绿色令牌——正面刻着“镇妖”二字。
江夜白握着这带着对方体温的令牌,心中又是一阵温热。
“等你报了家仇——”
马前均用力拍了拍江夜白的肩膀。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就凭这块令牌,去玄江府西城,找镇妖司的执笔官墨云龙!”
“他见了此牌,自会替你引荐入司!这是老哥我给你的承诺!”
“啊?这……马大哥,我们才认识不过半天……这大恩,小子实在……”
“打住!说这些就见外了!”马前均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你既然肯叫我一声大哥,我就不能白担这个名!”
“我看中你这个人!更看重你这身天赋!”
“如今金缕仙州妖孽四起,勾结邪佞之徒为祸边关,正是我辈血性男儿为国效力、为民除害之时!”
“像你这般的好苗子,我们镇妖司求贤若渴!”
“……那小子就厚颜收下了!多谢……大哥!”江夜白郑重地将令牌和符箓贴身收好。
“好了,家事、前程,都谈妥了。”
马前均神色一转,语气略沉,“那咱们该聊聊……另一件正事了。”
江夜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饭不是白吃的。
只见马前均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个古朴的摄魂铃——正是之前拘了姜枫魂魄的那只。
他轻轻一摇。
“叮铃——!”
清越的铃音在雨后寂静的院子里回荡,显得有些刺耳。
随即,一道目光空洞、身形缥缈的女子身影——姜枫的魂魄,无声无息地浮现在两人面前,白衣如水,带着淡淡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