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之上，风暴如墨。
一艘庞然大物正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撕开江面。它通体漆黑，舰体线条冷硬，吨位完全不输给卡塞尔学院的“摩尼亚赫”号。这是真正的军舰，为破开十级风浪而生。此刻，它正按着某个疯狂的指示，在暴雨狂澜的江心全速前进，舰艏劈开的浪花，在身后拖出百米长的白色尾迹。
几天前，这艘名为“玖巡号”的巨舰还静静停靠在毛熊的新罗西斯亚克港。直到一个女人出现，用一张不设上限的黑金卡，连船带人，全部买下。
此刻，这个女人就坐在驾驶舱的主位上。
她高扎着利落的马尾，脸颊两侧垂下两尺长的黑漆长鬓，衬得一张脸愈发白皙。眼角的绯色眼影带出一抹倦怠的忧伤，却无损那份惊心动魄的美感。她双腿交叠，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紧身的黑色作战服将她身体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驾驶舱内，一群人高马大的毛熊水手，本该是这艘船绝对的主宰。但现在，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一个年轻水手在汇报航线时，多看了她两秒，就被她一句话钉在原地。
“船，会自动开到目的地吗？”
那水手一个激灵，满脸涨红，立刻扭头，死死盯住面前的仪表盘，再不敢有半分懈怠。整个驾驶舱的气氛瞬间凝固，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嗡鸣和窗外风暴的咆哮。
安静，重新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这时，刺耳的卫星电话铃声划破了这份压抑。
女人拿起电话，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女声，伴随着清晰的薯片咀嚼声。“嘛衣酱，我说你别那么凶嘛，把人家小帅哥都吓坏了。我刚在监控里看见，他脸都白了。”
“苏恩曦，说有用的。”酒德麻衣没有理会她的调侃。
“有用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苏恩曦那边又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最新情报，你妹妹酒德亚纪，被困在下面了。卡塞尔学院那帮废物除了派船在外面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哦，对了，他们还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表示绝不放弃任何一位同伴。”
“一群只会喊口号的废物！”酒德麻衣骂了一句，作战服下的身体绷紧了。
“谁说不是呢。”苏恩曦附和道，“口号震天响，遇事没用场。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接通那个什么校长，你亲自骂他一顿？”
“没兴趣。”酒德麻衣拒绝。
“好吧。”苏恩曦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那你现在什么打算？要是白辰也失败了，你准备怎么办？冲进去给你妹妹陪葬？你们姐妹的感情，有这么好吗？”
这个问题，酒德麻衣没有回答。她沉默着，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苏恩曦那边停下了咀嚼，安静了几秒。“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别担心，我们的‘首席负责人’，可不是卡塞尔那帮酒囊饭袋。”
“他现在在做什么？”酒德麻衣问。
“嗯……让本军师看看。”苏恩曦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根据‘摩尼亚赫’号的实时监控显示，他正在船尾，和那个叫曼斯·龙德施泰特的教授……交流人生。”
“交流人生？”酒德麻衣无法理解这个词。
“字面意思。”苏恩曦解释道，“就是站着聊天，吹风，看雨。那位曼斯教授，好像还挺欣赏他的。”
“欣赏？”
“对啊，我顺便黑进了学院的内部系统，调出了点有趣的东西。”苏恩曦的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那个以严厉著称的曼斯教授，可是把白辰当成宝的。档案里有记录，他不止一次跟白辰说，‘你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酒德麻衣的思绪被打断了。
“没错，曼斯主动问他选课了没有，邀请他去学自己那门什么‘魔动机械设计学’，还拍着胸脯保证，只要白辰跟他学，绝对能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苏恩曦咯咯地笑了起来，“塞尔玛要是知道这事，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那个老古板，什么时候对一个学生这么热情过？”
酒德麻衣没有笑。
一个被学院最严厉教授盛赞的“好孩子”，一个前途光明的优等生。
现在，他却在那个风暴中心，执行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她的妹妹。
这让她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苏恩曦。”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酒德麻衣停顿了一下，“他的那些人生规划，你帮他完成。”
电话那头的苏恩曦愣住了，连薯片都忘了吃。
“周一到周四陪诺诺、苏茜、绘梨衣……还有我。”酒德麻衣把自己的名字也加了进去，用一种不带情绪的口吻复述着那个荒唐的计划，“周五，帮他物色新的目标。周六周日，处理龙族。”
苏恩曦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开口：“我说……你这是在交代后事，还是在许愿？”
“都不是。”酒德麻衣挂断了电话。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舷窗前，看着外面那个被风暴扭曲的世界。
水下的宫殿已经坍塌，入口消失。
卡塞尔学院束手无策。
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个正和老教授“交流人生”的男人身上。
【我的人生规划里，周一到周四分别陪诺诺、苏茜、绘梨衣和酒德麻衣……】
那个家伙狂妄的宣言，此刻却在她脑中盘旋。
这算什么？
把她也规划进去了？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她抬起手，按在通讯器上，接通了全船广播。
“所有人注意。”
她的指令清晰而简短。
“目标‘摩尼亚赫’号，坐标已发送。”
“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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