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笙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逐渐消失的太阳。
“咔哒”一声轻响，卧室门被从外面打开。
顾洛笙朝门口望去。
不是季宴礼，而是负责照顾她饮食起居的王妈。
王妈端着一份精致的餐点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和小心翼翼。
“顾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少爷吩咐了，要您好好吃饭。”
王妈将餐盘放在桌上，看着顾洛笙单薄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是看着这孩子这几年怎么过来的，虽然少爷管教严，但这样直接关起来倒还是头一回。
顾洛笙回了头，肩膀却微微耸动起来。
片刻后，极轻的、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哭了。
见状，王妈更心疼了，正要再劝，门口传来脚步声。是季冥例行过来查看情况。
王妈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压低声音对季冥说：“季特助，您看这…顾小姐一直不吃不喝，就这么哭着，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季冥的目光落在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挥了挥手，示意王妈先出去。
王妈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顾洛笙和季冥。
过了一会儿，顾洛笙像是才察觉到有人进来，缓缓转过头。那张小脸苍白，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完全就是一只受了天大委屈无处诉说的金丝雀。
“季冥哥”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尽了力气，“我…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见见季宴礼好不好？我就想…就想跟他道个歉…”
她说着，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真的…没有交男朋友…”她哽咽着，努力想把话说清楚，
“那个男生…他一直缠着我，送我东西，堵在教室门口…我很害怕…才让一个普通朋友假装…假装是我男朋友，想让他知难而退的…”
她抽泣着，脸蛋发红。
“我不知道…会被季宴礼看到…还让他那么生气…”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祈求式地看着季冥，那眼神纯粹又无助，“季冥哥，你帮帮我…我就想跟他说清楚…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别关着我…我害怕…”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带着颤音，仿佛真的恐惧到了极点。
季冥沉默地看着她。他跟在季宴礼身边多年，见识过无数风浪和形形色色的人，直觉告诉他顾洛笙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害。
但此刻，她这副伤心欲绝、恐惧惊惶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丝毫破绽。尤其是那双哭红了的眼睛里的害怕，不像是装的。
或许…真的是季总反应过激了？毕竟顾小姐平时确实乖巧得过分，从没惹过麻烦。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冰冷：“顾小姐，你先别哭了。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总裁。”
“现在…现在能让我见他吗？”顾洛笙抓住一线希望般急切地问，眼泪流得更凶了，“就一面…求你了”
季冥看着她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的样子，终究没说什么。他点了下头：“我去请示下季总，您先平静一下。”
书房内
季宴礼站在窗前，指间的烟燃尽大半，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烦躁。
门被敲响
“进来。”
季冥进了书房，出声道
“小姐说她只是为了摆脱纠缠的追求者，才请朋友帮忙假扮。”
“是吗，她朋友还不少。”
“小姐一直在哭，也吃不下饭，说真的知道错了，想跟您当面道歉，这……”季冥小心的阐述着。
哭了？
季宴礼转过身，眼神深邃冰冷：“害怕？她还知道害怕？”
他语气满是怀疑，但听到顾洛笙哭的不吃饭时，指尖还是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顾小姐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季冥低声道，“哭得很厉害。”
季宴礼沉默了几秒，最终冷声道：“让她过来。”
卧室到书房的路上
顾洛笙低垂着头，跟在季冥身后，肩膀还在微微发抖，时不时吸一下鼻子，完美维持着刚刚哭惨了的形象。
走进书房，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强大的压迫感，她瑟缩一下，然后抬起红肿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站在书桌后的男人。
“哥…哥…”她刚一开口，眼泪就又像开了闸一样涌出来，声音破碎不堪
“对…对不起…我错了…”
季宴礼看着她这副狼狈可怜的模样，尤其是那双肿得不像话的眼睛，心口那股郁结的怒火莫名地被戳了一个小洞。他拧紧眉头，语气却依旧硬冷：“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让别人假装我男朋友…不该骗人…”她哭得说话断断续续，却努力回答着他的问题，
“可是…那个男生真的好烦人…总是跟着我…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边哭一边解释，显得格外真诚：“哥哥，你别关着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听话…我去上课…好好读书…你别生气…”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单薄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晕倒。
季宴礼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除了泪水和恐惧，他似乎看不到别的。
真的错怪她了？
一想到她是因为被纠缠害怕才出此下策，而非真的对哪个野小子动了心思，他心里的暴怒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窒闷感竟然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声音沉沉的：“记住你的话。没有下次。”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泪，终究还是加了一句，虽然语气依旧不好：“别哭了。难看。”
听到他语气放缓，顾洛笙心里冷笑，面上却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赦免，努力想止住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抽噎：“嗯…我…我不哭了…谢谢宴礼哥哥…”
“明天准时去上课。”季宴礼移开目光，不再看她那副凄惨的样子，怕自己心软得更多，
“让季冥送你。”
“好。”
顾洛笙小声应着，但依旧是低着头的姿态，肩膀还在因为抽噎而轻轻颤动。
“出去吧。”季宴礼挥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顾洛笙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带着劫后余生的怯懦，小声说了句“再见”，才慢慢地、一步三晃地走出了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她眼底的泪水收住，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漠然。
她将眼泪抹去，朝自己卧室走去
麻烦
而书房内，季宴礼揉了揉眉心，对季冥吩咐道：“查清楚，学校里是不是真有人不知死活地纠缠她。”
“如果有……”
季宴礼眸色变深，冰冷的开口道：“那腿就别要了。”
“是。”季冥应道，目光掠过刚才顾洛笙站过的、地毯上那几滴隐约的泪痕，眼神微深。
哭得…可真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