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纹丝未动，门缝深处金文流转如息。谢无欢的手指距那虚影尚有三寸，指节泛白，却未再进。
他的影子却动了。
不是随光而移，而是自行抬手，五指张开，与他指尖相对，仿佛要将那门推开——由内而外。
谢无欢眸底金芒骤缩，旋即冷笑。他缓缓收回手，折扇仍插在乱流余烬之中，扇骨轻颤，似有不甘。他不再看门，转身踏空而行，一步一星尘，步步生莲火。血袍猎猎，龙鳞纹在皮下游走，黑爪收于袖中，眉心金痕微亮。
星海浮台自虚空中凝成，十方星斗倒悬其上，映出一座通体鎏金的拍卖台。台中央，一只三足鼎倒扣，鼎腹刻“羞”字，正缓缓旋转。
他立于台首，手中多出一只鎏金尿壶，壶身镶嵌七颗妖瞳，壶口飘出淡淡腥气。壶中浮着三根带血毛发，根根泛金，正是从林枫残影中逆溯时空攫取之物。
“开拍。”
声落，天幕骤裂，投影浮现——林枫跪地，双手捧靴，舌尖轻舔靴底泥垢，眼中含泪，嘴角却笑。画面清晰如在眼前，连那靴上裂纹都分毫不差。
台下，十大圣地天骄齐聚，玄天宗、九霄阁、万妖谷、星海殿……各大势力代表坐于云座，灵光护体，神识紧绷。有人怒极欲起，却被同门死死按住肩头。
“天命之子一根毛，换你们三座灵山。”谢无欢晃了晃尿壶，毛发在黄浊中打转，“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买得到他跪着舔我靴底的影像回放！每日三遍，附赠《天命之子排泄时辰表》。”
哄笑声炸起，随即化为癫狂竞价。
“五百万灵石！”
“一千万！我要他指甲！”
“两千万，换他一根脚毛！”
谢无欢摇头，将尿壶高举，对着天幕残影道：“父亲，您当年锁龙气的龙纹剑，不也成了我的洗脚水？”
虚空一震，一道残影浮现——谢苍云披甲执剑，龙纹剑横于胸前，眉目含怒。他嘴唇未动，声音却自四野传来：“辱及天道，必遭反噬！”
话音未落，龙气自残影心口喷涌，如江河倒灌，直冲拍卖台禁制。可那禁制非但未溃，反而金光暴涨，符阵翻转，竟将龙气反吞入鼎。
谢无欢笑得更欢，将噬天鼎倒悬于台心，鼎口朝下，喷出一团黑火——唾骂真火，由万众辱骂凝成，焰心浮现一樽水晶瓶，瓶中盛满金黄液体。
“天命之子黄金万两，限量一瓶，竞拍者每加一灵石，我便当众诵读其祖宗三代丑闻！”他扇骨轻敲鼎身，发出金鸣，“起拍价，三千万。”
全场死寂。
三息后，星海殿少主怒吼：“三千一百万！你敢念我先祖？我灭你九族！”
“哦？”谢无欢翻开手中玉册，“星海殿初代殿主，夜闯佛门净池，强纳尼姑了尘，产子取名‘海尘’，藏于外门杂役房——此子血脉，可还纯正？”
少主面如死灰，灵台震荡，一口血喷出。
“四千万！”万妖谷天骄拍案而起，“我要那瓶！我要当众泼他脸上！”
“五千万！”玄天宗首席弟子冷笑，“我买来喂狗。”
“六千万！”九霄阁圣女拂袖，“我要挂在城门，日晒雨淋。”
价格飙升，瞬间破亿。谢无欢不语，只将尿壶轻轻一倾，一根毛发飘出，悬浮于火上，被唾骂真火烧得滋滋作响，腾起一缕青烟。
烟中浮现影像——林枫蹲地排泄，身后站着谢无欢，手持玉盒接取，满脸虔诚。
“此乃‘天命金粪’，炼丹可增百年修为。”他收起玉盒，高举于空，“底价一亿，加一千万往上。”
哄抢再起，九大圣地天骄互瞪，杀意升腾。有人已拔剑，有人结印，灵力对撞，炸出百丈裂痕。
谢无欢突然静默。
他抬手，撕开胸膛。
龙血喷涌，却不落地，反被劫火裹住，在空中凝成一颗赤红结晶——羞辱结晶，内含十万次对林枫的唾骂回声，声声入魂，字字带毒。
他将其抛向九霄。
结晶炸裂，声浪如潮，席卷九洲。
“林枫是废物！”
“林枫该跪！”
“林枫的命是我的！”
亿万生灵无意识跟诵，凡人、修士、妖兽、草木精魂，皆张口呐喊，天地回响，气运如江河倒灌，涌入谢无欢识海。
他的气息节节暴涨，肉身龙化更甚，脊背龙鳞蔓延至颈，黑爪破袖而出，眉心金痕裂开一线，龙角初现。
天命金榜自虚空中浮现，金光万丈，榜文流转，气运值疯狂跳动——
**15000**！
就在巅峰刹那，天穹裂开一道金缝。
一只巨眼缓缓睁开。
由符文构成，流转金文，无瞳无睫，却似能洞穿万界。
天道意识，首次主动降临。
巨眼垂视，目光落于谢无欢身上，金文流转，化作一道意念：
“尔，僭越。”
谢无欢仰头，龙血顺唇角流下，他舔了舔，笑。
“我僭越？”他抬手，指向巨眼，“你篡命在先，我夺运在后。谁更无耻？”
巨眼微颤，金文重组，意念再降：
“汝行悖德，辱及天命，当诛。”
“辱？”谢无欢大笑，声震星海，“我不过将你们藏在暗处的嘴脸，摆上台面罢了。天命之子，不也是你们捧出来的傀儡？今日他跪，明日我坐——这局，谁才是棋手？”
他猛然抬手，折扇自乱流余烬中拔出，扇面金文浮现四字：“你说得对。”
扇骨一震，竟指向巨眼。
巨眼骤缩，金文紊乱。
谢无欢再笑，将折扇插入噬天鼎口，鼎身轰鸣，喷出万道气运丝线，直冲天幕，缠绕巨眼。
“今日拍卖，还未结束。”他朗声道，“压轴之物——天道之眼的真名！”
全场哗然。
巨眼剧烈震颤，金文如沸，竟欲闭合。
谢无欢却已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玉简上刻满污言秽语，正是《全民羞辱术》全文。
他将其高举，声传九洲：
“此术，赠予天下！愿诸位，日日唾之，夜夜骂之，使其不得安眠，不得清净，不得——成道！”
玉简炸裂，化作亿万光点，洒向苍穹。
每一粒光点，皆是一句咒骂，一句羞辱，一句“林枫该死”。
九洲沸腾。
孩童拍手而歌，老妪拄杖唾地，修士当空怒吼，妖王撕碎天命金榜残页。
整个世界，陷入一场癫狂的庆典。
气运值再度飙升，逼近两万。
谢无欢立于浮台之巅，血袍猎猎，龙角破皮而出，金瞳如炬。他望着巨眼，低语：
“你怕了？”
巨眼未答，却悄然流转金文，天命金榜末尾，星图坐标微微扭曲——系统核心入口，位置偏移三寸。
谢无欢瞳孔一缩。
他缓缓抬手，指尖再次伸向那青铜门虚影。
这一次，他的影子没有动。
可当他指尖距门影尚有三寸时，折扇突然从噬天鼎中飞出，扇骨直指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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