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谷底,碎雪覆于断骨般的岩棱之上。谢无欢半倚断崖,唇角血痕未干,玄色锦袍残幅在风中猎猎作响,内衬符咒焦迹如蛇蜕盘绕。他指节扣入石隙,将婚书残灰尽数咽下,喉间腥甜翻涌,却化作一道灼热灵流,自丹田逆冲经脉。
经脉撕裂处如刀剜,灵力乱窜如疯兽。他闭目,影帝谢无欢的魂魄沉入躯壳深处,不动声色地压住痛吟。残灰中那缕金线符印,此刻如活物般缠绕识海,隐隐锚定一处气运节点——山门方向,龙脉深处,一道厚重威压正破空而来。
谢苍云到了。
龙纹剑未出鞘,剑气已先至。一道银芒自天而降,钉入谢无欢身侧三寸,石屑飞溅,寒意刺骨。剑身嗡鸣,龙鳞纹若隐若现,似有不甘。
谢无欢缓缓抬头,双肩微颤,唇齿轻抖,仿若濒死之犬。他抬手抹去嘴角血丝,指尖微颤,目光涣散,竟真有几分原主懦弱之态。
“父亲……”声音嘶哑,几不成调,“您……也来……退我?”
谢苍云立于半空,青袍猎猎,须发微扬。他眸光如铁,盯着那柄插入地中的龙纹剑,眉心微跳。此剑镇宗百年,实为锁龙之囚,而今剑身震颤,似有反噬之兆。他本欲一剑斩尽孽子神魂,却因剑异动而迟疑。
“你焚婚书,辱宗门,勾结外敌,窃取龙气——”谢苍云声如雷霆,震得谷中积雪簌簌滑落,“今日,我以宗主之令,废你修为,锁你神魄,打入镇龙渊!”
谢无欢低头,肩头抖得更烈,似不堪重压。他缓缓跪直,双掌撑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忽然,他抬眼,瞳孔金芒炸现,如刀锋劈开阴霾。
“父亲。”他笑了一声,嘴角裂出血痕,“您锁在龙纹剑里的,不是龙气,是九渊龙族的诅咒吧?”
谷中风止。
谢苍云瞳孔骤缩,龙纹剑嗡鸣加剧,剑柄震颤,竟自行拔地三寸。
“放肆!”谢苍云怒喝,右手疾探,一把攥住剑柄。可就在掌心触及剑鞘刹那,剑身龙鳞纹骤亮,一道反震之力自剑脊暴起,直冲掌心。虎口崩裂,鲜血顺剑槽滴落,砸在雪地,绽出朵朵红梅。
谢无欢不退反进,踉跄起身,双臂张开,血污满面却笑得癫狂:“来啊!杀我一个废物,成全您护道之名!让玄天宗上下看看,谢苍云是如何用亲子之血,浇灌这龙脉根基的!”
他声如裂帛,字字如钉,钉入谷中每一寸空气。
山门结界微颤,无数弟子立于云阶之上,凝神窥视。有人低语,有人冷笑,更多人只觉荒谬。可当“窃取龙气”四字入耳,讥讽瞬间转为哗然。
“什么?宗主……窃龙气?”“不可能!龙纹剑乃镇宗之宝,怎会是囚笼?”“可方才那剑……确有龙吟之兆……”
唾骂声如潮水涨起。
【检测到群体轻贱情绪,悖德任务“当众嘲讽生父”完成!】【掠夺谢苍云气运 120,关联气运反噬:林枫臂伤!】【修为提升至炼气六层!】【系统奖励:十年修为,化为灵力洪流,冲刷经脉!】
一股浩荡灵流自识海炸开,如江河倒灌,直冲四肢百骸。谢无欢体内经脉本已撕裂,此刻却被这股蛮横力量强行撑开,旧伤未愈,新力已至,痛楚如万针穿心,他却仰天大笑,声震云霄。
炼气六层!
灵压如潮,自他残躯扩散,竟将周遭积雪尽数掀飞。碎石腾空,乱舞如刃。他立于风暴中心,玄袍残角猎猎,符咒焦痕似在蠕动,仿佛活物低语。
谢苍云持剑而立,虎口血流不止,青袍下摆已被血浸透。他死死盯着谢无欢,眼中怒火翻腾,却又夹杂一丝惊疑。那灵压……不该如此纯粹,更不该在重伤之后暴涨至此。除非——
除非这孽子所言非虚。
龙纹剑再度震颤,剑身浮现一道暗纹,形如锁链,却自内部断裂。谢苍云心头一凛,掌心寒意直透骨髓。他猛然意识到,此剑镇压的不只是龙气,更是九渊龙族的反咒。而今咒力苏醒,首当其冲者,正是持剑之人。
他抬剑,剑尖直指谢无欢咽喉,三寸出鞘,剑气凝成锁链,欲封其神魂。
谢无欢不闪不避,反而踏前一步,任剑气割破颈侧,血珠滚落。他抬手,指尖轻触剑锋,声音低哑却清晰:“父亲,您可知道,为何龙脉每逢月圆便震?为何您每夜子时,脖颈必现鳞纹?不是龙气滋养,是它在啃噬您。”
谢苍云瞳孔剧震。
他下意识抬手抚颈,指尖触到一丝异样——皮肤之下,竟有细微凸起,如鳞片初生。
“你……胡言!”他怒吼,剑气暴涨,锁链欲绞。
可就在此刻,龙纹剑忽地剧烈震颤,剑身龙鳞纹尽数亮起,一道低沉龙吟自剑脊传出,直冲谢苍云识海。他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剑势顿滞。
谢无欢趁机后退半步,抬手抹去颈间血痕,舌尖轻舔唇角,眸中金芒未散,笑意却更冷。
“您不信?”他冷笑,“那便再听一句——您之所以杀我,不是为宗门清誉,是怕我活着,揭穿您早已沦为龙气容器的真相!”
话音落,山门之内,一道天道金线悄然垂落,缠向谢无欢灵台,欲断其神识。线未至,谢无欢已察觉,猛然抬头,瞳孔金芒炸射,直刺天际。
金线如遇烈阳,骤然崩断。
远处,林枫立于藏经阁顶,指尖天道金线断裂,手臂顿时现出一道血痕,深可见骨。他低头看着伤口,额头竖瞳微闪,首次将目光投向乱石谷中那道残破身影。
谢苍云持剑而立,虎口裂伤未愈,掌心血染剑柄。他望着谢无欢,眼神复杂,怒意未消,却已生迟疑。龙纹剑在他手中轻颤,似有不甘,又似在警示。
风止,云凝。
谢无欢立于碎石之间,炼气六层灵压如潮未散,残袍猎猎,血染袖口。他抬手,缓缓合拢五指,仿佛攥住某种无形之物。
谢苍云终于收剑。
剑归鞘,龙鳞纹隐去,唯余一道裂痕,自剑柄蔓延至护手。
谢无欢望着他,忽然咧嘴一笑,血污满面,却如恶鬼低语:“父亲,下次见面,我不再叫您一声‘爹’了。”
他转身,踏碎残雪,一步步走向谷外。
谢苍云立于原地,青袍染血,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顺着剑槽滑落,滴在雪地。
血未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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